蔣悍森終于正眼看他。
“你跟他們認識多年,對這兩個人的性格應該很了解。”
蔣悍森說,“我不管這兩天他們發生了什麼,可顯然你是知情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要等到由我來解決,那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你太忙,應付不過來,也就是時候找一個人幫幫你。二,是你覺得我太閑,想找點事情讓我來做。”
維爾深深埋下自己的頭:“屬下不敢這麼想,閣下的事情我責無旁貸,絕不會應付不來。您重傷入院,屬下本該協調内部矛盾,是我疏忽了,失責了。”
“從克斯提亞到這裡,我們走了八年。”
蔣悍森說着,冷笑了一聲,“以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如果這麼一點波折都要導緻内部矛盾,那也沒必要走下去了,趁早散夥算球。”
蔣悍森一直隐約知道維爾對自己的愛慕,站在主從的角度,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當初蔣悍森在取舍間,認為維爾身上諸多的優點蓋過了這個問題,再三衡量後他決定當做看不見。
但今天這個情況,維爾顯然已經由于自己的感情導緻無法理性處事,這不是好兆頭。
蔣悍森知道,自己不能放着不管了。
維爾說:“沒有閣下,我今天也不會活着站在這裡,閣下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蔣悍森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是我背後的眼睛,外面那兩個人沒那麼好對付,很多我顧慮不到的東西要你去看,看見了,趁早給我想辦法處理掉,除非是你盡了力辦不了,那我不能怪你。卻不是像今天,站在病床邊給我紅眼睛,看着他們為難你閣下我。”
維爾被說得羞愧難當:“很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最好是這樣,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最反感的就是哭哭啼啼。”
蔣悍森冷冷地說,“從今往後把沒意義的情緒給我收着,眼睛擦亮了做事,如果你還想繼續跟着我的話。”
—
個人終端的提示音把孟允吵醒了,他有些恍惚地接起,内置耳機傳出蔣悍森的聲音:“我的阿允在幹嘛呢?”
過好一會兒,孟允才反應過來,問:“你醒了?”
才醒過來孟允就覺得很冷,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了,然後聽到蔣悍森對他說:“是的,我醒了,讓你久等了。”
耳鳴再一次來襲,讓孟允有些走神,他忍着胃部酸脹的不适感,問蔣悍森:“還好嗎?”
“不是特别好。”
蔣悍森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來第一眼沒看到你,我有點失望。”
孟允短促地笑了笑,說:“我看你好得很,比我好。”
“我也覺得。”
蔣悍森問,“為什麼你無精打采?”
“……”
孟允險些睡了過去,又在下一秒突然驚醒,他不确定蔣悍森剛才有沒有說話,問道,“……你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蔣悍森的口氣似乎正經了起來:“你在哪裡?”
“我在……”
“……”
“你在哪裡?孟允?”
孟允陷入了混沌裡,酒吧裡死去那些人的臉不停在他腦海中閃現,就像之前的每一夜,橫陳的屍體如提線木偶般跳起怪異的舞,背景是酒吧裡的音樂混雜着人們的笑鬧聲。
他站在旁邊看着,無比疲倦。
不如一起死吧?他再次忍不住這麼想。
一片漆黑。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抱着一隻小狗,是童年那隻小黑狗。
小狗在他懷裡側躺着不動,頭歪在一邊,圓圓的眼睛裡不再有光,柔軟的腹部還在往外冒血。
一轉眼,孟允發現自己抱着一個男人,看不清長相,那人同樣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生命氣息。掌心傳來一股暖意,他卻有不祥的預感。戰戰兢兢地把手從那人背後抽了出來,他看到自己滿手血。
鮮紅的血滴到那人臉上,這次,他才終于看清那張臉。
——蔣悍森!!
孟允驟然睜開眼,看到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夢裡那張臉此時就在他眼前,眼神有焦距,又黑又亮,還在呼吸。
孟允驚魂未定地低喘着,依然不敢輕易确定,直到他聽到對方的聲音。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蔣悍森吻去孟允眼角的淚水,低聲說,“你再哭下去,我的手術怕是白做了。”
孟允猛地抱住了他。
抱得很緊,是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
蔣悍森沒來得及受寵若驚,因他覺得孟允整個人就像一個火爐,他用臉頰貼了貼孟允的耳側,感到異常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