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悍森偏頭，隔着毛巾用腦袋貼了貼孟允的手，這動作莫名讓孟允想起小狗，然後他聽到蔣悍森回答：“嗯，跑了會兒步。”

“幾點起的？”

孟允這些日子睡眠都淺，一點動靜就能把他吵醒，可今早蔣悍森起床他卻完全沒有察覺。

“五點多。”

頓了頓，蔣悍森又補充道，“你睡得很熟。”

孟允問：“為什麼這麼早？”

蔣悍森說：“你在旁邊，我睡不着。”

聽到這個回答，孟允的手停住了動作，他攥着毛巾的兩角，一臉狐疑：“我打呼？磨牙？說夢話？”

蔣悍森搖了搖頭，低聲重複了一遍：“你在旁邊。”

這眼神意味深長，孟允才反應過來，把毛巾往蔣悍森頭上一蓋，調侃道：“蔣上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蔣上将怎麼了？”

這麼說着，蔣悍森拉過孟允的手指，低頭吻在了他的指尖，然後擡眸看他，“一樣栽在你手裡。”

不得不說蔣悍森的眼神有些性感，他們視線糾纏，短暫的沉默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醞釀。

孟允前一秒還似笑非笑，下一秒猛地把手抽了回來，冷冷地說：“少來這一套。”

蔣悍森愕然地眨眼：“怎麼了？”

“别裝。”

孟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來桑格？”

從沒想過要瞞着孟允，所以蔣悍森承認得也十分爽快：“我故意的。”

“是啊，表面上是來見我，真正目的是米卡·拉莫斯。”

孟允臉色不悅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如果我沒猜錯，從克斯提亞調來醫療隊開始你就想好要這麼幹了吧？你要逼他跟你反目，逼他先動手。”

蔣悍森笑了笑，挨近了些：“為什麼我要讓米卡先動手？”

“因為聯邦現在密切關注你的動向，一旦你先動手，你就是叛軍，就是給了聯邦機會出兵鎮壓。”

離得太近，孟允覺得自己要被蔣悍森的鼻息燙到了，但他還是鎮定的，“所以你要給外界制造一個你被迫反擊的假象，隻有米卡·拉莫斯先動手，你之後才能順理成章拿下第三星系。”

孟允很清楚，蔣悍森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要求可以得到多于付出數倍的回報。他幫助第二星系對抗疫情，救數以億計人的性命，讓第三星系有機會與第二星系建立互助條約，完事後以一個顧問身份深藏功與名。表面上他撈不到除了名聲之外的其他好處，實則這一步步都是為他吞并第三星系鋪路。

蔣悍森突然說：“菲爾·拉莫斯快不行了。”

前第三星系理事長所患的是十萬人僅會出現兩到三例的特殊疾病——脊髓小腦性共濟失調，他在失去自理能力的情況下已卧床數月，就在不久之前，醫生診斷他的神經細胞已經開始死亡，這也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終點。

“他一死，桑格就會動手。”

蔣悍森目光深幽，“你知道，米卡·拉莫斯沒能力掌控第三星系。”

米卡·拉莫斯沒有能力，桑格有能力。實際上第三星系最大的威脅從來都不是紅鲨，而看似中立的桑格自治領。這隻無法地帶背後的大手習慣于讓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是桑格，多年來利用比爾·威爾遜壓得菲爾·拉莫斯毫無招架之力，也直接導緻第三星系成為無法地帶三大星系中最亂的地方。

是蔣悍森的出現讓局勢失去平衡，康妮·希爾絕不會放任這個變數的存在且壯大，他們需要一個時機幹掉蔣悍森，讓第三星系重新陷入無序。

上次蔣悍森受傷，要說是桑格搞的鬼也不奇怪。

危機重重，這些孟允都清楚。

很多事情哪怕不明說，他與蔣悍森都有足夠的默契。可盡管如此，對于蔣悍森昨天的做法，孟允分明有被利用的不适感。

情感是私人的東西，孟允以為蔣悍森也是這麼認為，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蔣悍森好像根本不在乎。

“隻要你想，你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米卡·拉莫斯跟你鬧翻。”

——可你選擇利用我。

孟允眸中泛着冷光，難得建立的信任出現了危機，他們仿佛再次變得陌生。

蔣悍森看着孟允，過了片刻，忽然說：“我想讓他知道。”

他的口氣竟莫名有些孩子氣，這讓孟允覺得更加古怪，問：“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