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生肉出自為數不多的幾顆天然牧場行星，中心星系的人們可以吃到諸如自帶西柚清香的生牛肉、精緻的雞肉刺身等料理店，而無法地帶的人們不配，在大部分星球上，雜牌營養劑是日常，而肉罐頭則是過節的時候吃的。

孟輔佐官沉默着進食，蔣悍森第無數次覺得他很可愛，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此時腦海裡肯定還循環着“自己被把尿”的畫面過不去。

蔣悍森一點都不覺得内疚。

既然是懲罰，當然要讓受罰者記得越久越好。

—

半個小時後，維爾将澤恩帶到位于二層的會客廳，孟允就站在吧台邊，倒着酒等他。

高腳吧台後方是内嵌式玻璃酒櫃，裡面存放了超過一百瓶的名酒。

澤恩一眼認出孟允拿着的是一瓶定制級的好酒，是103年前，為紀念聯邦前身“銀河共和國”成立50周年而特别釀制，傳說中限量50瓶的極稀有威士忌。

所存放的瓷瓶是存手工制造，從瓶身的裝飾到瓶塞都鑲嵌了金銀裝飾，每一瓶的瓶身上都有代表它獨一無二的三個鑲着金邊的立體數字，這一瓶應該是韋恩·提爾森收藏的——編号009。

如果澤恩沒記錯，這個酒必須是精心存放超過100年才能釀熟，如今銀河共和國已經不複存在，酒反而到了最佳飲用期。

本來酒就夠難得一見，但此時對澤恩來講，更令他感到訝異的還是孟允正在做的事情。

照常理來講，喝這個酒應該用類似于郁金香杯的那種專用酒杯，可現在，澤恩眼睜睜看着孟輔佐官把這珍稀至極的威士忌往兩個碩大的紮啤杯裡倒，倒了滿滿的兩大杯。

“閣下，你平時也沒有喝酒的習慣。”

澤恩忍不住問道，“怎麼想起開這個酒？”

“因為這裡面它最顯眼。”

孟允若無其事地望着澤恩，“有什麼問題嗎？”

澤恩隻能忍俊不禁地回答道：“沒問題，能被你選中是這瓶酒的榮幸。”

倒出了最後一滴酒，孟允把空酒瓶往吧台上一放，朝澤恩展現出一個非常微妙的笑容：“那就喝一杯吧？”

想着如果收藏界知道這瓶價值連城的百年佳釀，就是被用這麼簡單粗暴且毫無格調的方式對待，肯定能氣暈一片收藏愛好者。

澤恩有些愉快地拿起紮啤杯喝了一口，并開始将這顆星球的情況向孟允進行了說明。

“關于屍體的處理工作，除了雪諾的人，星鳗的邊境小分隊也出了不少力，這次多虧各方的幫助才沒有讓更糟糕的情況出現。”

說明到達尾聲的時候，澤恩說，“另外，卡特少校的屍體找到了。”

想起死在他面前的那位不起眼卻充滿正義感的中年軍官，孟允問：“他還有什麼家人嗎？”

“他老婆幾年前就離開他了。”

澤恩說，“他帶着一兒一女生活，平常都是家政機器人在照料這兩個孩子，現在第九軍的人把他們帶到了霍多分部，之後做為戰争遺孤會按照慣例送到孤兒院。”

“那兩個孩子多大了？”

“男孩6歲，女孩8歲。”

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孟允對澤恩說：“這件事情你放在心上，幫他們找好的領養家庭，我會每個月承擔他們的生活費用，一直到他們成年。”

無論是無法地帶還是中心星系，這樣處境的孩子并不少見。中心星系會把這些孩子收容進孤兒院，适時用作政治宣傳的工具，盡管他們同樣是不幸的，但極少數會受到嚴重的二次傷害。

而對于無法地帶的戰争遺孤來說，有很大可能失去父母隻是他們悲慘人生的開始。

革命軍就曾經解救過第三星系某一孤兒院中的數百名兒童，在那裡，孩子們長期被當作做兒童色情的商品，猥瑣的成年人花很少的錢就能壓着一個孩子洩欲一次。

這些孩子是獲救了，可那隻是冰山的一角，無法地帶太大了，在看不到的角落裡，有更多本該在家長庇護下無憂無慮成長的兒童，正遭遇着各種難以想象的非人待遇。

從父母的懷抱驟然變跌落地獄，而他們甚至還會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就在澤恩準備離開的時候，孟允叫住了他：“還有一點，不要讓他們姐弟分開。”

“閣下。”

澤恩的臉上寫滿了欣賞，他說，“你果然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孟允的個人終端在此時傳出來電提醒，跳出的虛拟屏顯示出葉裡的名字。

澤恩離開了，孟允走到吧台邊接通了電話，想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怎麼會知道丹尼是銀河教的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電話剛接通，葉裡就直截了當地提問。

孟允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背後的門被打開的聲音，他回頭，見蔣悍森走了進來。

沒有理會蔣悍森，孟允重新回過頭，一邊給杯中加冰塊，一邊說：“聽說葉世軒中将逝世那一次，幸存者裡丹尼·馮奧特是唯一一個留在第九軍裡的，所以我覺得非常可疑。”

葉裡問：【有什麼可疑的？】

“因為——”

孟允夾冰塊的手一抖，冰塊重新掉回冰格中，都怪蔣悍森突然從後面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