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孟允真的會開槍,彼得·西蒙在中彈後整個人一怔。随即低頭,難以置信地看那個開始往外冒血的黑洞洞彈孔。
這個位置并不會造成緻命傷,劇痛延遲了數秒才出現,他猛地弓背,捂住肩膀發出痛苦的呻-吟:“唔——操!”
這個行為絲毫沒有讓孟允内心好受半分,他垂下拿槍的手,冷冷地說:“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彼得·西蒙緩了數秒,才咬牙直起背來。
“元帥,這邊請。”
染血的手為蔣烈指明方向,在轉身離開之前,彼得·西蒙臉上帶着怨毒的笑容,深深看了孟允一眼。
載着蔣烈的飛行器很快離開地面。
彼得·西蒙靠着椅背,胸口起伏不停,肩膀處的彈孔還在嘩嘩冒血,将他黑色的衣服面料染上更為可怖的色彩。
“對不起了,元帥。”
在聽到彼得·西蒙這句話後,緊接着傳來一聲巨響。
蔣烈心中産生不祥的念頭,猛地回頭看向窗外。
剛才他們所在的地方,轉瞬間已成火海一片,蔣烈瞪大了雙眼,視野所及再找不到自己那間破棚屋。
在滾滾濃煙的空隙間搜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那個棚屋密集的區域俨然已被轟成廢墟!
——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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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港彌漫着濃厚煙塵,廢品山燃着的火焰還沒來得及被撲滅,爆炸範圍内的房屋有的徹底倒塌,有的搖搖欲墜随時準備二次塌陷。
這裡沒有一條可供正常通行的路,随處布滿碎石木闆與變形的鐵架鋼筋,猶如不久前有惡魔降臨,把這裡一拳又一拳砸得面目全非。
此時天色接近全暗,一雙黑色的軍靴踩在廢墟之上,蔣悍森的臉色陰霾密布,呼吸急促。
盡管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但這附近就是蔣烈原先住的地方。
韋倫獨自一人站在廢墟前,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到他。
此時一大塊水泥闆突然被掀開,嘩啦啦的碎石散落,同時揚起煙塵一大片。
“呸呸呸!”
下一刻,盧卡奧灰頭土臉地鑽了出來。
他第一眼先是看到韋倫,正要開口抱怨,突然感覺到什麼,一轉頭視線就捕捉到蔣悍森的臉。
盧卡奧來不及說話,澤恩緊随其後探出頭來,這個卷毛男臉上似乎全是血,而蔣悍森敏銳地注意到——他懷裡還護着一個人。
“夫人在——”
盧卡奧話沒喊完,那個身影已如離弦的箭般沖到他們面前。
澤恩擡頭,看到上将閣下那張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臉,俨然是不加掩飾的不安。
蔣悍森看着那個人。
幸好,是孟允。
孟允歪着臉靠在澤恩身上,下半身還覆蓋着無數的碎石瓦片,整個人灰撲撲的,連輕顫的睫毛都是灰色。他不像另外兩個人那麼清醒,除了微弱的呼吸,再沒有更多的反應。
蔣悍森單膝着地,接手讓他的身子靠向自己,同時問澤恩:“他受傷了嗎?”
澤恩回答:“屬下不敢确定。”
孟允似乎還不清醒,眉頭緊皺着,表情恍惚,也許是聽到蔣悍森的聲音後,他張嘴說了幾個字。
“你說什麼?”
蔣悍森聽不清楚,低頭把耳朵靠近,好不容易從孟允氣若遊絲的聲音分辨出他說的話——“我沒受傷。”
此時,澤恩正着手把孟允下半身覆着的碎石雜物清除幹淨。
光線本就不是很好,直到他摸到異樣的濕潤感,定睛一看,整個人怔在那裡。
與此同時,盧卡奧表情也不好了:“老大——”
蔣悍森立即順着他們的目光往下看,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炸了。
“蕾娜。”
蔣悍森沉聲叫了一句。
一秒,兩秒,沒有等到蕾娜的回應。
蔣悍森回過頭,看向剛剛才趕到的醫療隊,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凝了千萬噸的怒意。
“蕾娜!!!!”
一聲如野獸般的咆哮,在瘡痍滿目的白鹭港徒然響起,驚起一片飛鳥。
蕾娜·休伊脫掉高跟鞋飛奔過來,此時盧卡奧已經用便攜軍用手電打好了光,當她看清孟允受傷的情況,臉色凝重了幾分。
“幫他止血。”
蔣悍森眼角肌肉在不自覺地抽搐,語氣卻冷靜得可怕。
緊随其後的助理醫師艾瑪·龐,被上将閣下散發出的駭人氣勢吓到,險些就要不敢靠近。眼見蕾娜已經在孟允身邊蹲了下去,她迅速鼓足勇氣走近。
從現場壓抑的氣氛,她能感覺到大事不妙,于是小心翼翼地往裡看。
慘白的手電光照射下,她先是看到被大量鮮血染紅的碎石瓦片,緊接着,她發現孟輔佐官右腿膝蓋以下部分已經被炸沒,血肉模糊的創口處可以清楚看到斷了的腿骨。
那張絕美的面容靠着上将閣下的胸膛,臉上是壓抑着痛苦表情,好像正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這一路上走來她聽到的全是痛哭與哀嚎,這個人身上的無聲隐忍反差得令她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