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弗裡斯特的夜晚時分，在戶外玩了一天的小狗，已經回到它那間有全自動控溫系統的玻璃小屋内趴着休息了。

湖邊那間小木屋也亮起了燈，從玻璃窗透出的暖色燈光，給這個雪花飄揚的冷色調夜晚增添了幾分溫馨感。

弗裡斯特的夜晚是美麗的，如果站在屋檐下方的那個人望向遠方的話，輕易可以望見連成一片的浩瀚星辰與湖泊雪山。

隻是此時屋檐底下的人無暇欣賞美景，因為他正在打電話。

被洛逸飛信息騷擾了幾天的孟允，在今天終于忍無可忍決定給他回過去電話。

屋外溫度零下十幾度，呼出來的氣都變成霧。

面對這樣的溫度，現如今一件薄薄的功能性防寒服就能抵擋大部分寒意。

但孟允隻打算出來呆一會兒，所以他并沒有換防寒服，僅僅是在襯衫外面披了一件屬于蔣悍森的長大衣，腳上還隻穿着家居鞋，任由纖瘦的腳踝暴露在寒冷中。

通話音響了一聲就接通了，沒耐心等對方先開口，孟允直截了當地問：“所以你是發情期到了？”

聽到這個問題，電話那頭的人嘿嘿賤笑了兩聲，回答道：【人家想你了嘛。】

“你好惡心啊洛逸飛。”

孟允受不了地捋了捋自己的胳膊，問他，“是不是太久沒挨揍了？”

洛逸飛這人向來沒個正形，十分欠扁，就算孟允不給他好臉色，他也會像狗皮膏藥一樣往上貼，以至于旁觀者海莉堅定地認為他們兩個之間肯定有一腿。

實際上并沒有。

哪怕他們曾不止一次因任務所需而被迫擠在一張床上，也千真萬确從未發生過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

無論表面上看起來有多麼般配，不來電就是不來電。

這種事說出來海莉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所以孟允也懶得解釋那麼多。

從内置耳機中傳過來的，是洛逸飛那做作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讨厭，怎麼這麼說人家？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我？】

身後在此時響起開門的動靜，孟允往後看的同時說了句：“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洛逸飛問：【什麼時候有空見一面嗎？】

孟允正準備回答，身後那人卻把他圈進懷中，而後二話不說，抓住他佩戴個人終端的手腕拉到自己嘴邊。

蔣悍森用手指點了點個人終端的左上角，對被喚醒的人工智能說了句：“公放。”

下一刻，洛逸飛聒噪的聲音從個人終端中傳了出來：【——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寶貝？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你好。”

蔣悍森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洛逸飛那邊足足安靜了有1秒鐘，再有動靜就是瘋狂的咳嗽聲：【……咳咳咳咳！】

孟允扶着自己的額頭，覺得腦袋凸凸痛。

雖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吓，但洛逸飛反應還是很快的，他問：【這位是蔣上将吧？】

“請問你是哪位？”

蔣悍森抓着孟允右手腕不放，說話間低低的嗓音就在孟允耳邊，深沉的目光像是有重量，落在孟允的睫毛與鼻尖上。

上午的不歡而散之後，孟允曬完太陽就扭頭上二樓關起門來睡了一天，擺出一副要跟蔣悍森冷戰到底的架勢。

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蔣悍森的心态孟允已經揣摩得非常明白。

就拿他自蔣烈去世之後開始滴酒不沾來說，酒精容易降低人的心理防線，而他壓根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有情緒波動。

一個自我要求嚴格到極點的人，在經曆大喜大悲的事件後甯願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閉。

這是一種極不健康的心理，非常危險。

無事發生還能用若無其事粉飾太平，可一旦有什麼觸碰到那個臨界點，哪怕是輕如一根羽毛的重量，都足夠讓這個人徹底崩潰瓦解。

孟允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想來想去，蔣悍森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根本無需長篇大論，隻需擺明态度——究竟是你在這裡繼續沉淪，還是振作起來跟我結婚，你選吧，反正兩者不能共存。

【我是FAC的小洛，孟允最好的朋友，說起來我們見過兩次了，啊不過你這種大人物可能不記得——】

“我記得你。”

盡管蔣悍森再次打斷了洛逸飛的話，但他表現得相當克制有禮，“現在這邊時間有點晚，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方便明天再說嗎？”

他友善的态度中帶着某種不容置喙的意味，洛逸飛也非常幹脆，回答道：【當然沒問題，閣下。】

“感謝理解，再見。”

蔣悍森結束了通話之後，順勢在孟允手背上親了一口，才放開他的手腕。

“感謝理解？”

孟允收回自己的手，語帶戲谑地如此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