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經失了先機。
唯有死死盯着仿佛處處是破綻卻又笃定到極點的蔣悍森,難以下定決心。
因為他的錯誤判斷,故鄉已經死了五十萬人。
而現在,妻子兒女以及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擺上了天平的兩端。
他究竟應該怎麼選擇?
好像無論怎麼選,都難以改變他一敗塗地的結局。
最終,馬克·斯坦當場跪了下去。
手中那枚戒指滾落在地,他終究沒有按下引爆按鈕,而是擡頭,以透徹絕望的眼神看向蔣悍森,央求道:“殺了我,放過我那群兄弟——”
此時旁邊數名士兵一擁而上,迅速将他雙手反剪摁倒在地。
盧卡奧走上前去,彎腰拾起地上那枚微型炸彈,舉到眼前仔細研究。
這戒指做得精妙,可活動的機械缺口使其可以從手指上迅速脫下,按鈕就是鑲嵌在正面的黑色瑪瑙石。
事實上當馬克·斯坦出現在其視野中的時候,人造人就已經通過視網膜掃描發現這枚微型炸彈,并且當場發射了射頻幹擾信号。
所以無論馬克·斯坦是否選擇引爆,都不會有任何危險。
盧卡奧走回蔣悍森身邊,将戒指展示給自家老大看的同時,以玩笑的口吻調侃被壓在地面的馬克·斯坦:“你是目前為止最浪漫的暗殺者。”
恐怕現在也就隻有人造人笑得出來了,反觀一旁的拉姆·普斯,充分诠釋了什麼叫面紅耳赤,頭都差點要擡不起來。
馬克·斯坦的臉就這麼貼着地面,他沒有絲毫要抵抗的意思,哽咽着咆哮道:“殺了我吧!!”
在鬥争中幾近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喪失了包括尊嚴在内的一切,僅剩這麼一條卑微如腳底爛泥的性命。
蔣悍森對那兩名士兵說:“放開他。”
重獲自由的馬克·斯坦卻沒有動,這個強壯粗糙的硬漢,此時保持着趴在地面的姿勢,以拳頭抵着額頭,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渾身顫抖。
蔣悍森默默俯視着他。
每一秒鐘的時間都如黃金般寶貴的聯盟最高統帥,就這麼看着馬克·斯坦哭了能有五分鐘。
以至于盧卡奧無聊得打起了哈欠,并成功獲得維爾一個嚴厲的瞪視。
等地上這個人宣洩得差不多,蔣悍森的耐心也終于告罄。
他偏頭撓了撓額角,然後開口:“站起來。”
馬克·斯坦的哭聲已經逐漸平息了,甚至于數秒後聽話地站了起來,用手背擦掉眼淚,通紅着眼睛盯着地面一動不動。
蔣悍森直截了當地問:“把柄是什麼?”
吸了吸鼻子,馬克·斯坦用難掩的哭腔回答:“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上。”
又是這麼一個沒有新意,卻又屢試不爽的要挾手法,确實是凱文·倫納德那妥妥的守舊派風格。
答案跟蔣悍森所預料的一樣,他幹脆地對馬克·斯坦說:“你老婆孩子應該是回不來了,但我可以再給你兩個選擇。”
馬克·斯坦擡起頭,向眼前這個男人投去充斥了疑惑與茫然的目光。
“現在就去死。”
這麼說着,蔣悍森從腰間拔出配槍,直接扔到馬克·斯坦腳邊,在他訝然的眼神中說出第二個選項,“或者留着這條命——幫他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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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是屬下的疏忽才會險些置您于險境!請您降罪!”
馬克·斯坦離開之後,羞愧難當的拉姆·普斯果斷彎腰謝罪。
說到底是他親自将馬克·斯坦帶到蔣悍森面前的,這次沒有出事不是蔣悍森運氣好,是他運氣好才對!
否則的話——
想到這點,拉姆·普斯已然汗流浃背。
“你這回輸在不夠了解你的敵人。”
蔣悍森站了起來,他沒有看拉姆·普斯,而是擡起手腕,看了眼個人終端上顯示的時間。
拉姆·普斯不敢擡頭:“您……您怎麼會知道馬克·斯坦是刺客?”
“暗物質能量炮每次充能完畢所用次數是有限的,據我對倫納德上将的了解,一百個士兵的性命,并不值得他特地開那一次炮。”
說到這裡,蔣悍森頓了一頓,那雙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眼睛看向旁邊的維爾,補充道,“但如果是為了殺我,就不一樣了。”
他的話音剛落,副官維爾随即報告道:“閣下,前方發現緊急敵情。”
宇宙曆347年11月3日6點37分
由凱文·倫納德上将所率領的銀河聯邦第二軍正式向第三星系發起總攻,比聯盟方監聽到的原計劃時間足足提前了38個小時。
巨型戰艦拉克希斯号艦橋中央大屏幕上,由密密麻麻的紅點組成聯邦第二軍此次陣型,根本不是情報中所說的化整為零分散法,而是前排如銅牆鐵壁般的T型陣法!
幾分鐘後,雙方指揮官的臉出現在了視訊通話屏幕上。
看着身處敵方指揮席的舊日同僚,凱文·倫納德語帶嘲諷地說:“看到你這麼精神,我就放心了。”
“兩個小時内結束它吧。”
蔣悍森說,“我老婆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