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他臉上定了定,程凜洲壓下心中那股不爽:“……随你。”
宋矜郁嗯了一聲,在前面帶路:“不是失憶了嗎,走吧,我給你介紹一下房間布局。”
“等等。”程凜洲叫住了他,西裝外套往肩上一甩,忽然來了句,“我在你心目中很帥吧?”
宋矜郁停步望着他。他深知此人自信自戀,毫不意外。
“别裝,從你的畫能看出來。”
宋矜郁反問:“那你有沒有看出來,你從這搬出去我很開心?”
程凜洲瞬間黑臉。
他重新擡腳,輕描淡寫道:“開玩笑的,别介意。”
前花園和後花園不連通,他們先進了一樓。
宋矜郁掃了眼玄關兩雙毛茸茸鲨魚拖鞋,不動聲色地把其中一雙踢進鞋櫃下,重新找了雙新的扔下來。
程凜洲沒發現這小動作,正在觀察挑空十米的樓頂。
一低頭瞧見宋矜郁腳上龇牙咧嘴的鞋,吐槽:“幼稚。”
“嗯。”所以你别穿。
這棟别墅在程凜洲這種豪門少爺眼中肯定排不上号,但裝修一眼就能看得出用心。
外牆由幹淨低調的灰褐色石磚鋪就,内裡則是溫暖明亮的象牙白主色調,搭配複古精貴的胡桃木家具,偏Gustavian的風格。
廚房和餐廳在左手邊,客廳裡側有一個吧台,酒櫃裡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酒。側花園連着大陽台,是專屬狗狗房。阿拉斯加夏天怕熱,可以全封閉24小時開空調。
宋矜郁:“影音室健身房之類的在負一層。卧室在二層,這間套房是你的。Free有時候會上來溜達,你關好門就行了,它不會撓門。”
“三層閣樓我放了很多收藏品,是我的個人空間。”
程凜洲打斷了他:“這房子是我的。”
“嗯。”
“但是除了一個套間其他全是你的地盤或者公共空間,連遊泳池都是給狗準備的。”
唔。宋矜郁說:“你經常睡辦公室。”沉吟片刻,他繼續着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Free一起遊泳,我不會水。”
程凜洲冷笑。
宋矜郁無奈了:“一樓剩下那間也是我的,你還要不要看?”
這語氣有點軟,程凜洲眉心一動,示意他帶路。
下樓宋矜郁走在前面,身後冷不丁伸過來一隻手,不輕不重捏在了他僵硬了一整天的肩頸交界處。
“你脖子怎麼了?”
強烈的酸疼沿着肌肉和骨骼流竄,還有一絲掩藏其下的難以言喻的感受,宋矜郁猝不及防,腳一滑失去重心。
對方另一隻手掌準确地撈住了他的腰,他雙腳騰空,被直接撈了起來,放到了後一級台階上。
回眸和程凜洲近距離對視,對方顯然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
“你……”
“程總不是讨厭肢體接觸嗎?”宋矜郁回過神,飛快推開他的手,“這樣很不禮貌。”
程凜洲盯着他快步下樓的背影,眸中劃過幾抹深思。
……
等宋矜郁推開東南角最大的那個房間,程凜洲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閣樓上也有一間小畫室,明顯不常用,隻簡單屯放了些畫具。這間則通透明亮,兩面落地大窗連通後花園,滿眼濃郁的綠色,如同置身大自然。
後花園比前面的更大,私密性更強,角落裡種着一棵茂密的大榕樹,枝繁葉茂像綠色的海。
近處有一道爬滿了月季的圓形拱門,紫藤花架下面紮着藤編的秋千,茶幾上還攤着一本畫冊,頭頂懸挂着竹片制作的風鈴。風一吹,紙張翻動,竹片輕緩敲擊。
宋矜郁合上畫冊,站在陽台上指給程凜洲看,這株是風車茉莉,那邊是藤冰山月季,還有藍雪花。另一邊牆壁攀爬着黃色的歡笑格魯吉亞,和豔麗勝似玫瑰的弗洛倫蒂娜。
此時剛剛入春,大部分花還沒有開,不難想象再過一兩個月會是多麼夢幻美麗的景象。
“這些都是你弄的?難怪你要買下來。”程凜由衷誇贊了一句,“花了不少心思吧。”
宋矜郁沒有回答,擡手按了按仍有些酸痛的脖頸。
他看到了花園角落給月季澆水的小田在對他偷笑,終是歎了一口氣,眼底泛起波瀾。
不是的。
這整座溫馨的别墅,寬敞明亮的畫室,仙境般的花園……每一處都和他息息相關,卻沒有一個是出自他之手。
程凜洲垂眸,他在這人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極其淺淡的悲傷情緒,像清水裡落下一縷稀釋的藍色顔料。
很快消失不見。
“你的房間好久沒動了,可能需要打掃一下,過兩天再住進來吧?”宋矜郁對他說。
程凜洲盯着他:“行。”
.
宋矜郁和朋友們約在了熟悉的酒吧。
鄒以蓉說新來了個調酒小哥,是個帥氣的男大學生,非要他來品鑒一下技術。嗯,調酒技術。
“阿揚呢?”宋矜郁戳着幹馬天尼裡的橄榄,沒怎麼和鄒以蓉對視。
鄒以蓉今天一見面就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像兩道X光把他照了個遍。
“不知道,好像去買什麼東西了。”
“他不喜歡來酒吧。”宋矜郁說,“為難他這個社恐了。”
“喜歡的,朋友。”鄒以蓉拍拍他的手,“隻要你在他都喜歡的。”
話音剛落,一個身形瘦高,劉海偏長,穿着灰色衛衣的男人繞過轉角走到了他們這張桌子坐下,将一個紙袋雙手推給了宋矜郁。
“這是什麼?”鄒以蓉好奇地問。
“姜記的魚片粥。”許鑫揚聲音也比較低,吐字簡短。
“哦就那個要排隊很久的。”鄒以蓉打趣道,“行啊你,門都不願意出倒樂意費這個功夫。”
許鑫揚:“小羽說過想吃。”
宋矜郁卻無端陷入了沉默,盯着那個紙袋臉色微變。
“怎麼了寶?”鄒以蓉敏銳覺察了不對勁。
許鑫揚也緊張地看向他。
“……沒事。”宋矜郁飛快回過神,伸手拆開紙袋,對許鑫揚露出一個笑容,“謝謝阿揚。”
許鑫揚跟着他笑。
為免朋友追問,他主動轉移了話題:“一年半7500萬計劃,有什麼頭緒嗎?”
“哦那個。”鄒以蓉樂了,“你認真的啊?”
“當然。”
“為什麼?你和程大總裁出什麼問題了?”鄒以蓉雙手托住下巴,擺出了慣用的八卦姿勢。
她就覺得宋矜郁這幾天狀态不對勁來着。
“沒怎麼,就是想背着他賺點錢。”
程凜洲失憶的事不能随便說,宋矜郁慢條斯理喝了一口粥,餘光瞥見托着幾杯酒向他們這邊走來的人,眉梢揚起:
“畢竟包養小白臉的話,用老公的錢可能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