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郁沉默了一會兒,擡眸,目光在他淩厲深邃的眉眼間遊移,盯住眉弓上那道疤痕:“你覺得我會怎麼想?”
程凜洲勾了下唇角,有什麼說什麼:“前夫這麼優秀,你無法釋懷也正常。”
宋矜郁又“哦”了一聲,“我确實蠻欣賞你的自信。”
“呵呵。”
進門扔開Free,程凜洲就近把他放在了前院的涼椅上,脫掉西裝外套和皺巴的領帶,問:“右腳?”
“嗯。”宋矜郁實在怕痛,小心翼翼地轉了轉腳腕,一喜,“好像……沒那麼疼了。”
程凜洲在他面前半蹲下來,卷起袖口:“所以你剛才是在騙我抱你?”
“……”他一句話都沒說好麼。宋矜郁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忍着沒反駁。
鞋襪脫掉,赤裸的腳落入男人幹燥溫暖的掌心,他就算了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條件反射就往外面抽。
程凜洲險些被踢到臉,用了力道攥住那裸足,像捉住一尾柔滑的魚:“躲什麼!”
宋矜郁勾下腰,客客氣氣的:“我自己來吧,怎麼好意思弄髒程總的手。”
這人是有點潔癖的。
程凜洲瞥他一眼,又看向眼前雪白的裸足——足弓弧線修長柔美,腳背清晰可見青色的和經絡,骨骼裡透出冰雕玉琢。
渾身上下都白得生寒,少了幾分血色。
“看一下有沒有扭傷。”不給他拒絕的餘地,程凜洲捏住踝骨,另一手托着腳掌緩慢轉動。
半分鐘後。
“沒什麼大問題。揉一揉藥明天就能好。”
宋矜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攥在藤椅邊緣的手指發白,腰身輕微顫抖:“謝謝您,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程凜洲再度把他抱了起來,這一次直接扔去了客廳的沙發,問阿姨找了一瓶藥油回來。
把藥油倒在掌心搓熱,程凜洲掃見他僵硬的坐姿,輕笑:“你在害羞?”
“三十歲離異男青年,有什麼好害羞的。”
“……”宋矜郁忍無可忍,抄起手邊的鲨魚抱枕扔他。
程凜洲避開,一個傾身再度捉住他的右腳,順勢在沙發上落座。
動作強勢,指腹力道不重,但絕對無法掙脫。他從小就熟練把玩各種器械,手掌覆着一層均勻的薄繭,混着發熱的藥油在酸痛的腳踝處摩挲兩下,宋矜郁腰骨直接麻了,咬着下唇險些低.吟出聲。
癢意像點燃的火星,順着皮膚相貼處蔓延,他腳趾都忍不住要蜷縮。
宋矜郁拽過另一個抱枕揉進懷裡,遮掩起反應的地方,臉埋在裡面數一二三四。
沒用。他背梵高寫給弟弟的信。
背到“每個人靈魂中都有一團火”,程凜洲捏着他的腳腕悠悠開口:“你和我結婚之前,談過戀愛嗎?”
雖然宋矜郁早就有了婚約,但程凜洲并未把那個父母定下的婚約直接對等到他和自己兄長相愛。
——也沒道理有人會在戀人死後沒多久就改嫁親弟弟不是?
宋矜郁微愣,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拐到這個上面。
他調整了一下聲音盡量不顯出異樣:“……我比你大了9歲。”
意思很明顯。
程凜洲瞥過來一眼,心裡說不清什麼情緒,嗓音卻沉了沉,像海浪撞擊堅硬的礁石:
“哦,那也和别人做過愛?”
“……”宋矜郁莫名其妙,還有點惱火,“你又想問什麼。這和你的記憶有關系嗎?”
“随便問問。”最後揉了揉他踝骨處纖薄泛紅的肌膚,程凜洲松開手,意味深長地看向他,“有件事需要你解釋一下。”
宋矜郁:“?”
程凜洲先去洗了個手,然後從健身房把某個抽屜整個兒拎了出來,丢在他旁邊。
“這些是什麼。”他陰恻恻地笑了一聲,“是你故意放在那的吧?”
沉寂。
長時間的沉寂。
沙發上的人偏過頭盯着那個裝滿了情趣道具的抽屜,像一尊冰雪雕像凝固了,好半天沒反應。
“喂?”程凜洲蹲下來,在前妻面前揮了揮手指。
總算,前妻扭着脖子朝他看了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
程凜洲不由自主挺了下脊背。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張寡淡的臉上看到如此複雜的情緒,黑眸水潤清亮,雙頰紅如桃花,整個人都鮮活了許多。
宋矜郁深吸了一口氣,揉緊懷裡的抱枕,冷冰冰回答:“是你diy用的。”
他:“不可能。”
宋矜郁納悶:“為什麼又不可能?”
程凜洲輕描淡寫,“我是性冷淡,不可能diy。”而且手铐口.球這種,能是自己一個人會玩的?糊弄誰呢。
“……?”
前妻的表情又變了,纖長的眉蹙着,有點茫然有點擔憂地下移視線,“你車禍撞壞了?”
“好得很。”程凜洲皮笑肉不笑。
硬件絕對頂。
單純沒興趣而已。
在他看來性.愛是低等沖動性.行為,是理智不能掌控激素荷爾蒙的軟弱表現,沒有任何好處,隻會浪費時間。
但他的前妻好像不這麼想。
盯着宋矜郁糾結愁苦的臉,程凜洲原本很堅決的理念莫名有點動搖,他換了個蹲姿,一隻手按在了沙發上。
“……這對我來說是想和不想的事,又不是不能。”伸手捏了這人的下巴尖,他生硬地哄人:
“别一副死了老公的表情。你要我現在試驗給你看嗎?”
宋矜郁聞言立刻拍開他的手,蹙眉輕斥:“胡說什麼。”
這次眉眼間傳遞出的是真正的怒意,程凜洲再度被晃了神,轉眼沙發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
“就是你想的那樣。”宋矜郁背對着他,語氣平靜下來,“我把東西放在那是為了勾引你。既然你是……性冷淡,以後不會再有了。”
程凜洲還想說什麼。
“吃飯吧。”
宋矜郁似乎預料到了,轉過身,兩根細白微涼的手指輕輕按在年輕男人的唇上,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話。
“不許再提了。”他垂眼俯視蹲姿的人,落下的嗓音輕飄似一片羽毛:
“算我害羞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