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便聽周福領着溫彥之進來了。打紫金紗的床帳往外瞧,齊昱隻看見一個沙青色的人形,影影幢幢地跪了下去,果然就聽那呆子是求他救那小雲珠來了。
齊昱心中早有計較,畢竟小姑娘一定會交給譽王那邊去查,可查到之後究竟是不是還能活蹦亂跳的,自然亦無法保證。可就算如此,溫彥之聽聞他的承諾,再磕頭謝恩時,原本清明的聲音裡,都帶上了一絲哭腔,還說什麼萬死不辭的喪氣話……
還要留這呆子治水呢,他倒想死了幹淨。齊昱連連讓他打住,穿好衣裳起了身,慢慢走到他身邊:“罷了,你還要在朕身邊錄史冊,可别将這當作是朕賄賂史官。平身罷,随朕去趟工部。”
“微臣謝皇上。”那呆子又謝了恩,連忙要站起來。
“溫舍人!”
齊昱聽見身後的周福突然大叫一聲,剛轉身要看是發生了甚麼事,卻不想他面前一道青色人影竟直直當頭壓了過來,他下意識拿手去接。
“皇上當心——”
内侍們趕忙扶過來,然而齊昱此時已然一臉懵地被自己的禦前史官給壓在了地上。
低頭,那呆子清秀的臉就橫在他面前,黛眉長睫,面色發青,竟然狀似昏厥了。
“!!!”四周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齊昱被壓得悶咳一聲,臉色鐵青。
——延福殿地闆為何要用雕花的!硌人!
——這呆子平日裡都吃的甚麼!死重!
——朕的腰!好疼!!
周福喏喏:“皇,皇上……溫舍人看上去像是暈倒了,奴才……”
“那還不快把這呆子從朕身上拿開!!”齊昱咆哮,“杵在原地他能自己起來嗎?!”
内侍幾個終于醒過來,連忙七手八腳地把溫彥之給扶了開去,終于将面色不善的齊昱給弄了起來。
齊昱被一衆内侍扶着,揉着自己被雕花地磚硌得生疼的腰,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自己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為何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竟被這呆子害得昨夜飯也沒吃好,今早治水也耽擱了,如今還要被他摔在地上當墊背?
天理何在?他是個很勤政很愛民的皇帝啊!
“皇上,”周福撐着昏迷不醒的溫彥之,有些為難,“眼下怕隻能先将溫舍人安置在側殿了,隻有那處還時常拾掇着。”原本盼着皇上能寵信個把宮妃早日抱上皇子,哎,誰知這第一個睡進側殿的,竟是個七品小官。
什麼道理啊這是!周福抑郁。
齊昱兀自扶着腰,笑眯眯地看着周福撐着的人,“那還不趕緊安置過去?否則你還想讓這呆子睡在朕的龍榻上嗎?”
周福連忙旋風似的将人帶去側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