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伍連續幾天做春夢。
夢裡,男人吻遍她全身的角角落落。他撐在她身上,鴉羽一樣的睫毛顫動着,笑容褪去了往日的溫柔平和,變得像是邪祟入體:“想要?......求我。張口求我,就給你。”
她還在納悶呢,吳明景到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茶香四溢了?他在用一種極其纏人的方式勾她,而她正巧道心不穩,完全禁不起引誘。
她渴望被觸碰、進入、貫穿,想到幾乎發狂。
醒來之後,她大口呼吸,後背全部被汗濕透。
吳明景在她心裡種下了一棵罂粟,這可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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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伍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可以出院了,但是因為腰傷還沒痊愈,所以隻能坐輪椅。護士們看着吳明景對易伍抱上抱下照顧得無微不至,又見他把所有行李打包得整整齊齊,都羨慕不已:“多好多能幹的哥哥啊。哎,這一走,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們。”
“親愛的,私下見,我自然一百個樂意,但是這地兒我可真不想再來了啊。” 易伍吐着舌頭打趣,衆人哈哈大笑。可笑完,易伍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趙師傅還得麻煩大家多費心。他沒有親屬,一個人無依無靠的,護工阿姨年紀也大了,平常還得拜托大家多關照他。”
終于回到翡翠公寓,吳明景毫不費力地将她背上五樓她自己的房間,又折返下去拿行李和輪椅。等他回來,易伍把礦泉水擰開遞給他:“辛苦了,哥。” 這段時間,她終于不再叫吳老師了,一口一個哥叫得十分順口。
當初來朔星,她曾強迫自己抛掉所有和季甯有關的回憶。她是個好演員,好演員不能穿幫。世上已經沒有季甯了,他是吳明景,是她的吳老師,她絕對不可以把兩個人混為一談。
直到她的心逐漸偏航,最終越飄越遠。
如今,終于開口叫上了十年前的那句“哥”,隐秘的那點小心思全藏在了這簡單的一個字之後,突然覺得四肢百骸都舒暢了。
吳明景猶豫了會兒,接過她的礦泉水瓶,轉過身仰頭痛飲。
“怎麼了啊?” 易伍狐疑地問。
“不是你說,不讓我在你面前喝水的嗎?” 吳明景又好氣又好笑地扭頭看她,“小,暴,君。”
易伍臉上又是一熱。被剛剛那個瞥眼無奈的笑擊中,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這段時間,她像發癫一樣,一時不許這個,一時不許那個。不許吳明景在她面前喝水、換衣、低聲說話,不許過分展示手指,襯衣袖口不許挽上去露出腕骨,衣領不許開到第二顆扣子——總之所有讓她臉紅心跳的動作都通通不許!
“國外的醫生回信了,我也定到了燕城那個專家的特需号。明天我們就過去,到時候把幾個醫生的建議綜合下,如果可以,盡早把手術做了。” 吳明景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決定做手術,自然是越快越好。最近易伍驚厥的頻率明顯降低了,但就怕拖下去又會出現些新的問題。
易伍點點頭:“我聽你安排。”
吳明景躊躇了會兒,繼續說:“另外......我知道你需要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但你現在還不能走路,所以咱們說好,我在這兒是給你當護工。是借住,不是同居。等你好了我就搬回去......你别有什麼心理負擔。”
易伍隻覺得好笑。這是他的房啊,他在他的房裡給她當護工,還要強調隻是借住,有沒有搞錯?
門鈴這個時候叮咚叮咚響了。
她還在納悶是誰,吳明景已經起身去開門。随後,屋裡的燈突然全部熄滅,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了啊?” 易伍狐疑,心裡禁不住緊張焦躁,用手推動輪椅,想要去門口看。
“你在那兒别動,我馬上過來。” 吳明景輕聲囑咐着。
不多時,吳明景在幽幽燭光的映照下緩緩走了過來。他用手小心護着蛋糕上的蠟燭。
走到易伍身邊,他蹲下身。光線躍動在他白玉一樣的臉上,輪廓清晰的線條被蠟燭的光影柔焦了,他輕聲唱起了生日歌。
一曲終了,吳明景嘴角上翹,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小伍,生日快樂,年年快樂。”
易伍垂頭看了眼傑尼龜的生日蛋糕。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幾個年年,會不會到此戛然而止?但相隔十載,又等到季甯說出這句話,她仍然覺得很高興。
每一年生日,季甯永遠隻有這句,“生日快樂,年年快樂”,和老學究一樣古闆、單調、沒有任何新意,可隻有她知道,這句話裡包含了他最高最好最質樸的祝福。
回首前路,她所接受到的愛總是摻雜着各種利益考量。人人都告訴她,作為女孩隻有力争上遊、光宗耀祖才有資格進家族祠堂,所有人的祝福都是飛得更高更快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