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mi sol ti do re” 鋼琴聲剛停,季甯脫口而出。
老師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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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現在耳朵特别靈!鋼琴老師說他是有絕對音感的,一萬個人裡才出他這麼一個!” 這天晚飯的餐桌上,易伍繪聲繪色地講述着鋼琴課上發生的事。
“太、誇張了。” 季甯無奈,給易伍夾了盤子裡最後一點泥蒿。
“以後能不能讓哥哥跟着我一起上課呢?他比我厲害多了。” 易伍央求着,一邊把泥蒿又撥回了一半到季甯碗裡。
谷佳慧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乖乖住嘴低下了頭。
“明天早上調音師會來家裡,你們别出門了。” 易國昌一邊看着報紙,一邊漫不經心地囑咐。
“诶爸爸,您怎麼知道鋼琴壞了?我正準備說的。” 易伍複又擡起頭,“好奇怪啊,昨天我彈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怎麼才一晚上,突然就壞了.......”
“咳咳。” 易國昌突然嗆了口湯,劇烈咳嗽了幾聲,“你......你老師臨走前告訴我的。”
這天晚上,季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新的耳朵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向全新世界的門。
曾被忽視的細小聲音——牆角的風聲、床底下微微的木頭擠壓聲、窗外樹葉摩挲的沙沙聲——現在全都清晰地萦繞在耳畔,被他一一捕捉。耳朵和腦袋一片嘈雜,可遠比之前的安靜來得好,好太多了。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想爬到别墅頂樓的陽台去。那裡視野開闊,也許能聽到更多種聲音。
仲夏的夜晚,蟬鳴此起彼伏,不知疲倦地織成一片無盡的聲浪,池塘裡青蛙的咕咕聲也跟着和鳴,奏響獨屬大自然的美妙交響曲。
這些他隻在書裡看過。
說幹就幹。他拿起水杯,蹑手蹑腳地上樓。可誰知,剛到樓梯轉角,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那聲音從閣樓傳來,伴随着幽幽光線。
他好奇地傾身上前,才聽了兩秒就立即石化。
男人大幅喘息,夾雜着女人尖細的呻吟。
“讓你不要靠鋼琴上做,把鋼琴都弄壞了!” 女人嬌嗔抱怨,“還好是我的老熟人過來修,能找個理由糊弄過去,不然怎麼解釋呀。”
“嘿嘿,那不是更有感覺嗎?看你什麼都沒穿,靠在琴上,啧啧,勾人犯罪啊。”
“死鬼,差點露餡。你那倆小孩可聰明了,這麼小的音差都能聽出來......今天他們可把我問得一身冷汗。”
“怕什麼,兩小鬼屁都不懂,他們想破腦袋都不可能知道鋼琴是怎麼壞的,嘿嘿。”
“哎,我還是有點怕。咱們聲音再小點兒吧,我怕你老婆醒了上樓,直接把我推下去哦。為什麼每次非要選在家裡啊?”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啊。在外面還有可能碰到熟人,這個閣樓,八百年沒人上來。我那婆娘神經衰弱得厲害,每天晚上不吃安眠藥睡不着,我們早就分房了。兩小鬼更是,睡熟了和豬一樣。你就放八百個心吧。”
“反正我是受夠做賊了,你得對我負責!”
“負責負責,絕對負責,讓我再親一口先。”
季甯臉色鐵青,瞳孔驟縮。即使年齡尚小,還不完全懂大人的事,他也隐約感知到這裡少兒不宜。他心事重重地準備下樓,可腳步虛浮,一不小心,手上的玻璃杯突然滑落。
玻璃杯順着木質樓梯一路滾了下去,在安靜的客廳發出巨大而連貫的聲響。
易伍從睡夢驚醒,第一反應是家裡進賊了。她抄起床頭的電棍沖了出去——自從被綁架後季甯便給她買了折疊電棍,她幾乎從不離身。
一出門就看到季甯愣在螺旋樓梯的最高處,端着張幾乎慘白的臉。
“哥,怎麼是你,你站那兒幹嘛?” 易伍說完,擡腳就準備上樓梯,卻被季甯大聲喝止。
“停!别上來!”
季甯身後探出兩個腦袋,垂着頭神色慌亂,随後是閣樓的門被砰地關上。夜晚光線不佳,可易伍還是分辨出來,襯衣紐扣全部錯位的是易國昌,頭發淩亂隻穿了一件睡裙的人,居然是她溫柔可人的.......
鋼琴老師。
“大晚上不睡覺,吵吵鬧鬧幹什麼?!” 這次是谷佳慧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