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反将一軍，警察隻好苦口婆心地解釋：“人家是特聘的家庭教師，帶着孩子出來比賽，家長都知道，真不是什麼人販子。剛剛我們都問清楚了。”

金絲眼鏡惡狠狠瞪了易伍一眼。

“警察叔叔，我真的沒有說謊。我耳朵很好，聽得很清楚，這個叔叔在廁所裡吼弟弟，說弟弟不聽話就要殺掉他爸媽。我不知道，有哪個老師會說這種話嗎？” 易伍冷靜開口。

金絲眼鏡看向男孩，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迫：“磊磊，告訴他們。我說了嗎？”

男孩垂着腦袋，思索良久，搖了搖頭。

易伍把住他的肩膀：“你别害怕，現在不說出來，以後更沒機會了。他是不是對你不好？你可以跟警察說的。”

可男孩仍然堅定地搖頭。

“那你這裡的印子是怎麼回事？” 易伍二話不說，把男孩的袖子撸了上去，纖細的手腕上紅了一大片。

男孩瞪大眼，慌慌張張把衣袖放下。

看着警察過來檢查紅印，金絲眼鏡趕忙解釋：“今天去比賽眼看要遲到了，磊磊說想上廁所，又磨磨蹭蹭的。我心急，稍微拉了他一把，這印子......我下次一定注意。”

男孩很配合地點頭，像具提線木偶。

鬧劇散場。金絲眼鏡冷臉拖住男孩的手，剛要走出店門，突然，易伍沒來由地喊了一句。

“我也有過！”

男孩停了下來，躊躇着回頭看她，眼裡是哀愁和祈求。金絲眼鏡還在拽，可警察沒走，他不敢使力。

易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被人綁架過。眼睛被蒙上，一片黑。我以為不會有人來救我了，很害怕，非常害怕......但後來，我哥來了。”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會有人來的，相信我，一定......會有人來的。”

男孩怵着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的面部肌肉開始抽搐，再是肩膀，然後是腿。

最後，毫無預警地，他突然抱着頭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地喊：“抓他，抓住他！他脫我褲子，然後脫自己褲子！很多很多次。我不聽話，他就把我的頭按水裡，還說要殺爸爸媽媽。求求你們，抓......住他！”

*

易伍和歡歡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歡歡心有餘悸，捂着咚咚直跳的心髒：“好吓人啊，居然連着兩次遇到這種事！感覺像在演《柯南》！”

易伍垂着頭，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媽媽一直跟我說，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沒想到.......男孩子也是。這個世界對小孩來說，真的太危險了。” 她歎了口氣，“我好擔心我哥。”

歡歡看出她的擔憂，連忙朗聲安慰：“别擔心！你哥自己就很厲害。而且我媽說了，好人有好報。你們兩個，就像電視裡演的，《射雕英雄傳》你看過嗎？你們就像裡面的大俠！壞人看到你們，都要繞道走的。”

易伍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心裡的緊張稍稍疏解：“不是隻有沖在前面的人才勇敢，在後面默默幫忙的人，也是大俠！歡歡大俠，謝謝你。”

歡歡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笑。

兩人手挽着手，夕陽餘晖把她倆的背影無限拉長。

此時的易伍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這個叫磊磊的男孩将來會成為自己的丈夫。

可世事如此，禍福難辨。真相總是，波詭雲谲。

*

滇市的寺廟内。

季甯做完一天的灑掃，蹲下身仔細翻找着落葉。很可惜，他再也沒有找到那樣完整的心形葉。

師兄們在他身後竊竊私語。

“最近又來了幾個要收養的，他是一個也沒看上啊。”

“季甯說了，必須去燕城上學。”

“啧啧，見過大世面的就是不一樣，這胃口真是大。”

“胃口大也要有人願意啊。别人聽說他能引來兒子，都很感興趣好吧。”

“再怎麼見過世面，最後不也被退了貨？還以為呆在那兒，麻雀變鳳凰了呢。”

“你們快消停會兒吧。現在他耳朵好了，你們說的全能聽見，小心告到師父那，都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