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六年班長,她想站好最後一班崗,維持點基本秩序——
可這一去,就看到了哥哥。
季甯站在講台前,微微仰着頭。身上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校服,可那平時規整現在略微敞開的領口,怎麼就顯得這麼......别緻?
眷戀着地平線的夕陽從玻璃窗外射入,灑進他的眼裡,那裡一片星辰大海。
他輕聲哼唱,身體也跟着有節奏地擺動:“任何人都猜不到,這是我們的暗号......”
像夏夜晚風,缱绻地撫過人的臉。
季甯的聲音,咬字清晰,幹淨溫柔,沒有變聲期的尴尬。略帶磁性的嗓子,每一個字都敲在她的心弦。
易伍被人潮擠在滿滿當當的窗口,世界在她眼中飛快隐去。
她壓根聽不清下面的口哨聲,和一片鼓掌叫好,她的耳膜裡隻有季甯。
胸腔裡的蝴蝶又開始四處亂飛,興風作浪。
為什麼會口幹舌燥,心跳快到臉頰發燙?甚至本能地,又有些想逃。
可季甯的目光很快便鎖定了她。易伍失去了逃跑的機會。
果然,猶豫就會敗北。
季甯的嘴角帶着笑意,朝她舉起了手,手心向外,溫暖的陽光穿過他的指縫。
底下有人小聲嘀咕:“這是啥意思?真像大明星了......還舉手say hi啊?”
沒人知道,這是五,也是他的暗号。
易伍正看得出神,思緒卻突然被身旁嚴肅的聲音打斷。
“我麻煩你,提醒下你們班的同學,注意秩序!校規第十一條怎麼說的?不能聚集防止踩踏,這麼多人圍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易伍心裡暗暗叫苦,這家夥真是頂級氣氛破壞王。
“梁彥,你累不累?” 她翻了個白眼。
“不累。職責所在。” 梁彥毫不客氣理直氣壯地頂了回去。
可就在這時,管小安突然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樓梯拐角,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
梁彥一眼便瞧見了她,臉色不自然地一沉,随即轉身回了教室——如同老鼠見到貓,落荒而逃。
可管小安壓根沒注意到他。她的注意力全在易伍身上。
管小安高興地把裝滿牛奶的拖車丢到一邊,直接向易伍奔來,随後一把将她高高舉起——
“易伍!!!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今天早上,燎原招生辦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我被錄取了!他們還說,做完背調,如果情況屬實,學費全免。謝謝你謝謝謝謝,沒有你我怎麼辦啊?!”
易伍快被她晃到散架:“你......你先放我下來,我怕摔下去.......” 易伍尴尬地瞄了眼後面,五樓着實有點高。
“哦哦哦,好好好對不起啊!” 管小安歉疚地将易伍放下,轉身從拖車裡拿出一大包零食:“喏,給你!這隻是一小部分,其他的都在庫房給你留着呢!”
說完,她湊得更近,神秘兮兮地說:“我還要跟你說件事......”語氣裡是激動的戰栗,仿佛要透露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你......說。” 易伍抹了把汗。
管小安飛速向教室裡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梁彥,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易伍的心懸了起來。攤牌的時刻終于要來了麼?
她吸了口氣,準備告訴管小安所有真相,可管小安完全不給機會,繼續發問:“這說明了什麼?”
易伍搖了搖頭。
“說明他一直在默默關注我,到處找人打聽我啊!還有,那天我去考試,狂風大雨公交車又沒來,他正好經過,直接把我送去了考場,這說明了什麼?”
易伍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說明他故意制造偶遇啊!” 管小安一臉幸福地捧起自己的臉,“哪來這麼多巧合?天啊,他也太浪漫了!”
易伍忍不住扶額:“這.......都是他告訴你的?”
“當然不是!他這麼善良憂郁、腼腆内向的人,怎麼可能開口說這個?他們這種人,都是做的比說的多,書裡電視劇裡都這麼寫的啦!”
善良憂郁?腼腆内向?天雷滾滾!這些詞和梁彥有半毛錢的關系?
可管小安還在叽叽喳喳:“你看看,這又說明了什麼?”
易伍咽了咽口水,搖了第三次頭。
“說明這就是命定的緣分啊!” 管小安已經陶醉地閉上了眼睛,“不跟你說了!我還要送牛奶。幫我把這個給他。”
管小安從推車裡拿出折得整整齊齊的黑傘,“一會兒你們結束了,記得過來找我啊!”
“今天真不行,我們遊泳隊要集訓,馬上市裡要來選人了。”
“好吧,那你加油訓練,改天再過來!” 說完,管小安害羞地往教室裡快速瞟了一眼,然後推着牛奶車風風火火地走了。
教室裡的梁彥假裝在看書,其實餘光一直在往窗外瞟。管小安剛走,他就迫不及待地追了出來。
“别誤會。” 他略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拿我的傘。”
“?”易伍面無表情地把傘遞了過去,“沒誤會。”
梁彥接過傘,握在手中,頓了頓:“你朋友......她今天,很高興?”
提起這個,易伍的臉上滿是驕傲。
“對,你輸了!管小安,她考上燎原了!她可不是鹹魚,你搞搞清楚!”
梁彥微微一怔,沒有答話。
易伍見他沉默,以為他是不敢認賬,于是毫不客氣地又重複了一遍:“你,輸,了。”
梁彥嘴角一揚,輕描淡寫地答:“奇怪。我有說過,我想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