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當軟柿子,而是以我現在的條件,還不足以向任何人叫闆。”
卡塔帕細細解釋着。
她不是不想和别人訴說内心的無奈,隻是很多話一旦到了嘴邊,好像就失去了要表達的意義。
但其實不用她表達,真正關心她的人也是能體會的。
比如露娜。
她知道卡塔帕來自異鄉,知道她難以融入這裡的新環境,也知道她獨來獨往的不容易。
但她還是不願看到對方活得如此委屈,她希望卡塔帕能像每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一樣,活得簡單快樂、潇灑自在。
隻是這份念想,暫時也隻能停留在“美好的祝願”這個層面。
畢竟在現實的威壓下,沒誰敢真正地确保自己絕對不會彎腰。
…………
兩人就這樣在教室裡沉默了大概五分鐘,直到窗戶外傳來足球隊馳騁操場的歡呼聲,她們倆才從寂靜的世界終結放出來。
露娜問:“明天我叔叔家有個派對,你要來玩嗎?”
“你希望我去嗎?”
“我希望你遵循自己的本心。”
卡塔帕點點頭,道:“那我就不去。”
似是終于聽到了一句舒心的話,露娜臉上嚴肅的神情緩和了一些,也跟着歎了口氣。
“雖然我的确幫不了你什麼,但是卡塔帕,”露娜頓了頓,鄭重地作出宣告。
“——至少在我這裡,你可以是自由的。”
————
在校門口送别露娜,卡塔帕背着書包,騎上自行車往市圖書館的方向走。
查爾斯那篇作業有個地方她還需要再查查一本書的權威觀點,而這本書,隻有在市圖書館才有。
沿途路過露娜所說的那家美妝店,卡塔帕下意識摁了一下刹車。
停下來欣賞了一下店鋪精美的裝修,她順着許多熟悉的字體符号看過去,随後目光落在了櫥窗玻璃後面,那個坐在花團錦簇中央的企鵝玩偶身上。
圓滾滾的一小隻,腦袋上頂着一個錦鯉的頭套,用來挂在書包上應該會剛剛好。
想到這兒,卡塔帕有些心動,她摸了摸口袋,覺得資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不幸的是,等她再細細地搜索一遍櫥窗裡的挂件,卻是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立牌,上面紅紙黑字地寫着“非賣品”。
也就是說,即便她有足夠的錢,也沒辦法帶那隻錦鯉小企鵝回家。
心裡湧上來一股再也熟悉不過的失落感,哪怕隻有一小會兒,卻足以讓她嘴角的弧度落下來。
隻不過不曉得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内心那份強烈的渴求,還沒等她再次踩下踏闆,店鋪的門突然從裡面被推開,一個和她同樣長着黑發黑瞳的女孩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位大概就是露娜所說的店長了吧。
卡塔帕看到對方第一眼時腦子裡就冒出了這句話,并且很快,這個猜想就被那塊挂在對方衣襟前的工作牌應證了。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對方用英語溫柔地問她。
盡管本身也沒有報太大希望,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卡塔帕還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她不敢承認,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秒,她甚至設想過,如果對方見到她的樣子後用一句故鄉的語言同她問好的話,她要怎麼回。
會不會找到天涯共此時的知己,又會不會和對方聊起自己的身世和來曆。
但此刻她卻好像沒有了那樣的煩惱,隻是簡單地禮貌回應道:“Nothing……”
不過對方似乎并不在意她隻是觀賞而不是光臨,聞言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櫥窗,而後對卡塔帕說出一句:“請您稍等。”
說完,重新返回到店裡去,等人再出來,便是将那隻剛剛還與卡塔帕隔着一層玻璃的錦鯉小企鵝遞給她。
卡塔帕不解:“……Excuse me?”
對方将小企鵝往前推了推,解釋道:“新店開業的小禮品,還請您收下。”
“可是我并不會來做美甲……”卡塔帕局促地看了一眼店面,根據招牌上的服務項目補充,“……也不會來做面部護理,之類的……”
“沒關系,”對方聽後隻是搖搖頭,态度十分坦然,“就當交個朋友。”
“!!!”
此話無疑讓卡塔帕喜出望外。
再看店長,她的臉上依舊挂着溫暖和煦的笑容,仿佛一陣從春天吹來的風,瞬間撫平了卡塔帕心裡苦澀的褶皺。
難以控制地顫抖着手接過小企鵝,她揚起嘴角異常激動地道:“謝謝您!”
————
而就是這樣值得紀念的一幕,恰好被在不遠處執行任務的橫炮收入了行車記錄儀。
他在内部處理器裡反複觀看了女孩臉上燦爛的笑,實在有些搞不懂,僅僅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玩具,竟然也能讓對方産生那種難以用塞星語诠釋的喜悅。
連帶着回想起卡塔帕頭天晚上被吓得驚慌失措的樣子,以及對方那副看他跟看玩具基本無差的熱烈目光後,博派小戰士幾經分析,最後冷漠且嫌棄地給出評價:“好蠢。”
但是評價過後卻是将截取下來的視頻轉移到了一個名為“小鬼”的文件夾裡,點擊了保存。
等做完這些,内頻裡便響起迪諾那貨咋咋呼呼的聲音。
“在哪兒呢炮仔,我已經到市圖書館門口了,怎麼沒瞧見你啊。”
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同時啟動引擎,橫炮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又瞥了一眼卡塔帕離去的方向,發現那隻小鬼和他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同一個。
頓時有種沒來由的期待感從火種源深處湧現出來,橫炮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他回複迪諾的語調中,竟然帶着點輕微上揚的韻味。
他說。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