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汽車人是在初雪那天到達基地的。
按例做完當日檢查的卡塔帕原本正窩在房間的小床上看書,卻被南希連哄帶騙地推出了房門,說是要帶她去瞧個好玩的東西。
好玩的東西?
小姑娘默默在心裡重複,情緒卻是一點都高漲不起來。
畢竟那日與橫炮“不歡而散”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卡塔帕連做夢都無法從那場坦白局中解放出來,耳畔永遠回響着自己明明聲音抖得不行,卻還要故作鎮定道出的晚安。
以及又是如何一步并兩步地逃離現場,惶恐得連頭都不敢回。
而後者也“如她所願”中斷了一切回應。
從她可憐的生活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長達二十多天的日子裡,除卻不可避免的一些機械性碰面,其餘任何多餘的邂逅都沒再發生過。
像極了人們口中的冷戰。
被南希牽着手穿梭在走廊裡的卡塔帕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無孔不入的寒風催促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這幾日一直都被低沉的情緒占據着軀殼,要不是眼下站在偌大的觀景台上,親眼目睹了訓練場裡一片銀裝素裹的壯觀景象,卡塔帕還真就沒有意識到,冬天居然在悄無聲息中降臨了。
難怪每天晚上都那麼冷。
小姑娘後知後覺地感歎,攥着胸口的雙手妄想從心頭分走一些溫暖,結果卻悲催地發現那裡竟然也冰涼一片。
…………
“看樣子這次是一共來了三位呢,也不知道厲不厲害。”
和卡塔帕她們一樣專門跑來這裡尋找最佳吃瓜地點的某位科研人員插着兜如是道。
緊接着人群中便立馬有人跳出來接他的話:“厲不厲害的我倒是不關心,我隻希望他們能夠愛護車庫的公共衛生,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了。”
“哈哈,”被同事無奈揚起手中清洗劑的動作逗笑,南希湊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那我估計你的美好願望可能多半是要泡湯了。”
她朝十點鐘方向擡了擡下巴:“呐,你看,今天不僅有新成員要加入我們,而且雷霆拯救隊的各位同志也都被調回來了呢。”
衆人循着視線看過去,果不其然,頂着各色賽車條紋專屬塗裝的三人小組正從運輸車上往下跳,嘴裡還三三兩兩地發出一些猖狂的聲響。
“……Shit!”倍感絕望地把擦桌布往地上一扔,男人再也無心待下去,氣急敗壞地退出了大夥的座談會。
卡塔帕不甚理解地追着對方離去的背影眺望,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如此抓狂的,結果再回過頭來,卻是對上了南希幸災樂禍的笑。
“灌鉛腳他們是出了名的不拘小節,所以總是令咱們的清潔工先生頭疼不已。”
女人一邊解釋道,一邊點了點自己的額角,此行為不免又惹得在場的人們爆出一頓哄堂大笑。
卡塔帕也跟着配合似的扯了扯嘴角,目光偷偷移向另外三位面容更加陌生的外星來客。
隻見他們其中一位頭戴護目鏡,着一身亮綠色機甲披風,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一股子痞氣,看上去就是副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至于另一位,雖然行為舉止要端莊許多,但就其特殊的機體形态而言,實在是不由得讓人猜想他是否會随時高呼出一聲“切腹自盡”。
還有最後一位,胡須濃密得過分浮誇不說,身材更是魁梧得可怕,嘴裡還總是叼着一隻酷似雪茄的“香煙”,吞雲吐霧的同時還不住地往地上掉落細小零件。
…………
這未免也……太像人類了吧?
…………
卡塔帕兀自腹诽,恍惚間甚至有點懷疑究竟誰才是這地盤上的主,誰又才是這地盤上的客。
而似乎是察覺到小姑娘苦惱的模樣,南希很是貼心地開口:“關于他們呢……嗯……具體的資料介紹我現在還沒有看到,不過我倒是聽說,其中有一位是從霸天虎那邊棄暗投明過來的。”
“棄暗投明……?”
堪比電影情節的陳述勾起了她的興趣,卡塔帕不太确定地反問道。
同時有句話她其實不敢說。
那就是當她聽到這番說辭時,她腦子裡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所謂的棄暗投明,難道對于其原本的陣營來說,不失為一種背叛嗎?
但這種想法很快就在那段關于芝加哥大戰的可怕回憶中被pass掉了。
卡塔帕放棄做這些無謂的思考,轉而在外界熱烈嘈雜的歡迎儀式中,基于本能地尋找起那摸令她魂牽夢萦的身影。
即便對方身上的塗裝并不及旁人那般明媚,她也還是能在第一時間内鎖定住他的位置,速度快得連她自己都會發出驚歎。
進而開始納悶,這樣敏銳的習慣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呢?
是從那人敞開心扉毫無保留地與她親近時誕生的呢?
還是在她玷污完這段關系後卻又奢望着對方能夠原諒她時滋長的呢?
卡塔帕想不明白。
正如她找不到貓咪消失在暴雨之夜後的結局。
明明已經賭輸了,卻總是懷抱着那麼點不甘心。
拿不起。
更放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