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窒息感随着她逐漸擴展的思緒而不斷增長,卡塔帕不敢再往後想,又匆匆看了一眼人群中戰士的側臉,便以“身體不舒服”為由退出了這場喧嚣。
*
今年的第一場雪持續了大概三天才堪堪止住。
直到清晨起來推窗,發現天邊有暖陽探出了腦袋,卡塔帕才覺得堆積在身上的陰霾有被驅散了一些。
于是她難得整理了一下儀容,換了身清爽的衣服準備出門遛彎。
隻不過礙于基地禁區衆多,卡塔帕把每個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還沒到吃午飯的點。
所以她猶豫着用雪地靴的鞋尖戳了戳尚未完全融化的積雪,在心中争執獲勝的小小人朝她宣揚出一個“去”字之後,掉過頭往博派專門的“休息室”方向走。
空曠的車庫裡空無一人。
卡塔帕站在大門處看到此情此景,似是放松又似是失望地歎了口氣。
她原就沒指望能在這個點見到什麼人。
又或者說。
就是因為她明知這個點過來見不到任何人,所以她也才敢壯着膽子來到這裡。
從而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我努力了,接下來是離去。
結果還不等她轉身,身後倏爾傳來一聲質問:“找什麼呢,碳基?”
做賊心虛的卡塔帕心裡一咯噔,忙不疊倉皇回首,一下子就撞進了綠色汽車人帶着審視的目光裡。
“呃……我沒有……”
小姑娘低喃着不成文的話語往後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身形高大的家夥無形中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再加上對方作為新來的資深器械專家,每個眼神都犀利得很,随便一撇,好像都能看穿她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故而頂不住壓力的卡塔帕選擇垂下眼眸,悄悄盤算着從這位人如其名的老兵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可能性。
“再不老實交代,我可要抓你去見擎天柱了。”十字線壓低了嗓音作出警告。
“不是……您聽我解釋……我——”
“你怎麼在這兒?”
未說完的狡辯被一道熟悉的聲線所打斷,卡塔帕呼吸一滞,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了來者何人。
但就像她沒有勇氣直面十字線的拷問,她也沒有勇氣回答橫炮的詢問。
之前大膽表達“我來找你”的資本已經不複存在,如今的她,又有什麼立場站在這裡述說自己無處安放的思念呢?
…………
所以百般掙紮過後,卡塔帕嘴唇翕動,吐露出兩個字:“……路過。”
橫炮沉默着沒有說話。
“僅僅隻是路過?”
十字線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追問,旋即雙手環抱着往門框上一靠,視線來回在兩人之間掃射,嘴角含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看來你還是不夠累,”橫炮見狀後語氣生硬地諷刺,“不然怎麼會有心思來管别人的閑事?”
“呵……?”
十字線自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敵意,看戲的意味愈發高漲,忍不住眯了眯光學鏡:“我是在問她,你又激動什麼?”
果然,話音剛落,橫炮的面甲亮度就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忽然目不斜視地道:“回去。”
雖然對方說這話時并未看向她,但卡塔帕還是聽懂了這兩個字的命令對象究竟是誰。
她仰起頭看向對方肅穆的臉龐,直覺告訴她眼下離去絕對不會是什麼最佳的選擇。
但橫炮仍是不容置喙地向她再度重申:“别讓我說第二遍。”
“……”
原本高懸着的心驟然跌入了谷底。
緊接着是愈演愈烈的刺痛,眸中光景更是在刹那間就被氤氲的水汽中模糊了視線。
故而她不敢再與橫炮多言,趕忙低着頭從另一側離開了。
…………
“不過是個軟弱無能的碳基罷了,你至于嗎?”
眼看着打趣的玩具消失在視野,十字線蹙着眉甲站直了身體,他是真的沒搞懂橫炮何必要因為一句玩笑話就與他大動幹戈。
然而結果卻是,他的這番發言更進一步地加重了對方的怒火。
小戰士的臉色低沉得可怕,說出來的話也像刀子似的鋒利又難聽。
“那你呢?”
“你又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