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将平闆電腦用力地摔在桌面上,艾汀格面色不善地掃過眼前一衆手下。
為首的薩沃伊連忙低下頭:“抱歉,長官,是我的失職。”
艾汀格聽後皮笑肉不笑地道:“失職?no no no,朋友,”男人豎起食指搖了搖,像來自地獄的惡魔般低語,“你隻不過是快要忘記你妹妹是怎麼死的了而已。”
“……”
薩瓦伊将頭埋得更低了,僵硬着聲線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光找到她還不夠。”
上位者對此許諾顯然并不滿意,姿态愈發冷峻逼人。
“你跟了我那麼多年,應該很清楚,我的眼裡容不下沙子。”
…………
至于是什麼樣的沙子,能夠完美避開墓風小隊所有的眼線,悄無聲息地将關在最裡層的試驗品放走,那就是你要去處理的問題了。
…………
聽懂上司潛台詞的薩沃伊呼吸又是一滞,稍稍頓了兩秒,這才試着擡起眼眸,堅定應道。
“保證完成任務。”
————
費盡千辛萬苦趕在黃昏時分踏入一座小鎮,卡塔帕累得雙腿打顫,幾乎是在尋到人造階梯的第一時間就卸力坐在了上面。
連續走了十多個小時穿越叢林的她實在是氣喘籲籲,垂着腦袋汗如雨下。
但這并不影響她借着餘光警惕地觀察四周,耳朵也是始終保持着高度接收音頻波段的敏銳狀态。
所幸的是,這座小鎮地處偏遠,居住人口不多,即便她以一副逃難災民般灰頭土臉的樣子席地而坐,也沒什麼過往行人會對她指指點點。
于是趁着這個難得安全的空檔,卡塔帕翻出藏在書包外層的紙質地圖,複盤了一下自己的行進路線。
根據圖上所繪内容以及溫伯利在分别前特意叮囑的簡要信息,她自爬出通風管道,跌入一片臭氣熏天的垃圾場後,就一直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狂奔。
身後鑲嵌在建築物頂端的“KSI附屬加工廠”幾個大字在黑夜裡散發着詭異的紅光,吓得她腎上腺素飙升,背着書包就往叢林的最深處逃離。
盡管途中時不時會有野獸的嚎叫傳來,臉頰也總是被野蠻生長的枝桠給刮傷,她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硬是咬着牙從那片令人窒息的領土裡跳出來,奔向人類社會獨有的煙火氣。
直到她成功搶在第二輪日落降臨前找到了能夠庇佑自己的燈火。
零零散散的,點綴于各處,卻足以為她驅散那些窮追不舍的黑暗,并且宣示主權般敲響了希望的鐘聲。
那是小鎮人民相約集體向神明進行禱告的鐘聲。
自中央廣場處傳來,連奏三響,餘音缭繞。
很快卡塔帕便聽到階梯後方的大門被人推開,她順勢回頭,躍入眼簾的是一位身着長裙的婦人,頭發高高盤起,臂上還挂着一個竹籃。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自家門前居然會坐着一個不速之客,先是單手掩嘴小聲的驚呼一下,而後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提着裙擺就要走上前來。
可這一舉動無疑會讓習慣了草木皆兵的卡塔帕拉響警報,還不等婦人真正靠近,她就已經迅速起身,抱着書包連着往後退了數步。
“Sorry……”
察覺到女孩的抗拒,婦人不得不立即停下,隔着台階與她對話。
“别緊張,孩子,我不會傷害你的,”婦人微微一笑,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更加和藹可親,“我隻是想問問你是否需要我的幫助?”
随着這話一并出現的,還有那一雙上下打量的目光。
于是卡塔帕順着對方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當下的樣子。
頭發淩亂、外衫歪扭,原本顯露在外的鞋面沾染了厚厚的一層淤泥,淤泥裡還混雜着亂七八糟的草屑。
好一副風塵仆仆、狼狽至極的慘狀。
“……”
卡塔帕不禁有些尴尬,但還是抿着唇拒絕:“不用……”
“咕噜——”
話未說完,突然肚子爆發出一聲哀鳴,卡塔帕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進食了,窘迫的小臉當即就泛起了紅。
見狀,婦人低頭笑了笑,從籃子裡翻出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我今天新烤的面包和現榨的果汁,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或許能讓你填飽肚子。”
邊說邊将東西遞出去,婦人翹首以盼地等待了一會兒,結果眼前的女孩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要伸手承接的意思。
故而無奈之下,她隻得是歎了口氣,選擇将東西輕輕放置在階梯上。
同時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吃完就回家吧,不然你的父母會擔心的。”
…………
回……家?
卡塔帕神思一頓,猛然間明白對方大概率是将她當作了離家出走的少年。
以為她這一身奔波的挫敗都源自家人無盡包容的愛。
殊不知。
她剛剛才經曆過一場生與死的搏鬥。
與那些叛逆的青春期孩子不同,她此行的目的,正是回家。
回她回不去的家。
…………
“謝謝。”
在婦人走下階梯,即将左轉朝着鐘聲響起的地方離去前道出這句話,卡塔帕偏了偏頭,悄悄将眼眶的熱意藏進帽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