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柱微微一愣，有些詫異：“你想好了？”
畢竟橫炮被分在第一組，是突擊小隊的中堅力量，戰力值、武器裝備什麼的自然沒話說。
而且在擎天柱一貫的觀念中，人類往往都是趨利避害的。
他們會本能地選擇一切能夠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人事物，譬如現在，無論是出于久别重逢的不舍，還是出于渴望存活的私心，卡塔帕都應該追随着橫炮的腳步前行，而不是違背常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
“您大可不必露出這樣的神情。”
大抵是領袖眉宇間的困惑太過強烈，卡塔帕思忖片刻，還是決定道出心聲。
“十字線先生說的沒錯。”
“在真相揭曉之前，我的确不太适合出現在那裡。”
“？？？”
正在清點彈夾的十字線聽到這話不由得換氣扇一滞，瞪大了光學鏡朝橫炮看去，無聲地進行着控訴。
後者接收到他的訊号，理所當然地回贈了一個白眼，并且默默從内頻裡發起道德譴責：“看看你幹的好事。”
随後眸光一轉，作勢要向領袖提一些自以為很妥當的建議：“老大，要不還是讓她跟着我……”
“我不想成為他的軟肋。”
兩個截然不同的“我”字于此刻完美重合。
橫炮怔住，低頭一看，女孩正擡首回望過來，換了定語後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想成為你的軟肋。”
軟肋。
而非累贅。
卡塔帕清楚地知道她有幾斤幾兩。
同時發自内心地相信她對于橫炮的分量。
“不能讓他們抓住我。”
“無論是為了你還是為了大家。”
女孩的語調依舊淡淡的，仿佛在陳述今天的晚餐是馬鈴薯而不是胡蘿蔔那般簡單。
但橫炮知道，平靜背後暗藏着弱小生命的犧牲主義，卡塔帕不抗拒活着，但如果當死亡成為必要，那她也會坦然接受。
他啞口無言，内心五味雜陳。
“放心吧，第二組有我們呢。”見場面陷入僵局，救護車選擇挑起大梁。
有醫官在前面表态，另外幾名二組成員也跟着闡述觀點。
搖擺叉着腰道：“論後勤保障，我可從來沒輸過。”
“就是就是！”雙胞胎異口同聲地說，“誰敢來偷襲，我們就打得他滿地找零件！”
“我會照顧好她的，我保證。”與鐵皮交換了下眼神，克勞米娅向橫炮許下莊嚴承諾。
博派小戰士不禁火種輕顫，名為感動的情緒瞬間在情感傳輸中樞裡暈染開。
“謝謝。”
他真誠說道，辭藻不多，但心意已到。
然後他單膝跪地，向卡塔帕伸出手：“那……待會兒見？”
卡塔帕笑着搭上他的食指，輕輕撫了撫鋼鐵表面的紋理，嗯了一聲。
“待會兒見。”
————
按照預定計劃出發，卡塔帕和泰莎分别坐上了救護車的主、副駕。
前半段路程克爾維特還能一直與他們保持着相對不變的距離并行，等到進了城，他們就不得不兵分兩路了。
因此趁着等紅燈的間隙，橫炮摁了下喇叭以示告别，而卡塔帕也揮了揮手，目送着大部隊在綠燈亮起時左轉離去。
事先凱德已經拜托大黃蜂複刻過兩張KSI的工作證，結合爵士采集到的汽車模具運輸時間，帶着肖恩僞裝成普通員工先一步進去探路。
第一組的其他成員則是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大樓附近，時刻準備瞅準時機沖鋒陷陣。
至于第二組。
他們根據指示駐紮在兩公裡以外的休閑山莊。
躲在植被茂密的靜谧之地，一邊借助視頻連線實時觀察戰況，一邊警惕四周是否會出現其餘的敵對力量。
卡塔帕自打黃色科邁羅駛進KSI停車區等待安檢的時候就屏住了呼吸。
她不安地摳弄着手指，抿着唇面色凝重地盯着頭頂的投影影像。
“嘿，放輕松。”
清脆的女聲自身旁響起，卡塔帕偏首，發現泰莎正一臉擔憂地望着她。
于是她努力扯了扯嘴角，默默把手縮回袖子裡。
泰莎敏銳地察覺到了，不由分說地将她拉回來，說道：“把手給我。”
“！！！”
小小的震驚在泰莎挽起她衣袖的刹那凝固，小姑娘很小心地翻看着她昨日摔倒後随意包紮的傷口，隔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嶄新的創口貼。
“雖然你們東方人一向倡導吃苦耐勞，但能不讓它留疤還是不要讓它留疤的好。”
耐心為其清理掉傷口邊緣的死皮，泰莎撿起一枚創口貼撕開包裝。
卡塔帕挫敗地垂下眼，任由對方擺弄她的手臂：“你都不擔心的嗎？”
“不擔心？那怎麼可能——”泰莎拉長了語調回複，将簡易醫療物品覆上細胞破裂處，輕柔地撫開黏膠，“他們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兩個人。”
“盡管總是閑着無事做一些無謂之争，拿各種非黑即白的假設條件逼我二選一。”
“真無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說到這裡泰莎嘟了下嘴，聳着肩又拿起另一枚創口貼。
卡塔帕靜靜看着她完成剩下的“皮膚修繕”工作，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泰莎倒也沒在意她表現出來的無趣，隻是在替卡塔帕放下衣袖後，她擡頭看了眼投影畫面。
彼時大黃蜂正氣憤地将方向盤砸向肖恩的鼻子，以懲罰他不懂禮數胡言亂語。
泰莎咯咯地笑了起來，回過頭來對卡塔帕吐槽道：“看吧，沒一個靠譜的。”
說完她又看了回去，目光在父親和男友身上來回切換，最後她忽然露出了欣慰的笑。
“即便這樣，也足夠讓我将所有的信任交付出去了。”
“！！！”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番交談所要表達的真正含義，卡塔帕如夢初醒，終于從那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顧慮中掙脫出來。
泰莎心領神會，拍拍她的肩，沖她擡了擡下巴：“對你的小男友有點信心吧，我聽說他可是很厲害呢。”
說罷，還玩味地對着她發射了一枚wink。
卡塔帕瞬間漲紅了臉。
“你……你怎麼會？！”
“怎麼會發現你們之間的戀愛秘密？”泰莎挑眉問，擺出一副過來人經驗豐富的樣子，“拜托姐妹，眼神可騙不了人，你就差把‘愛慘他’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
被從未經曆過的局促俘虜，卡塔帕舌尖打結，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樣的調侃，突然車頂畫面一閃，伴随着玻璃爆破的刺鳴，攝像頭所及之處隻剩下一片混亂。
“！！！”
“！！！”
“……開始了。”
靜默良久的救護車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