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動作齊齊定格!
黃毛舉到一半的鐵管停在空中。大鼻環堵在門前的身子僵住。衆人驚愕地望去。
流珍典當行那窄小的破門外,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塞滿了一排人。清一色的藏藍制服,筆挺利落,身材精壯,臉色冷硬得如同鐵闆。眼神掃過來,刀子似的剮人。那股子肅殺之氣瞬間塞滿了這條陰暗的小巷,也塞滿了整個破敗的店堂。
被這群漢子拱衛在門口正中的,正是江家那位向來沉穩、做事滴水不漏的大管家——江福海!他一身深灰色中山裝紋絲不亂,手背在身後,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屋内,像是在看一堆塵埃。
那眼神冰冷而平靜,掃過黃毛和大鼻環時,兩人如同被凍僵的魚,臉上的瘋狂和兇戾瞬間凝固、碎裂,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恐懼!“咣當!”一聲脆響,黃毛手裡的鐵管子直接掉在地上,差點砸了自己的腳。
福海的目光幾乎沒有在兩人身上停留一秒,直接越過他們,精準地落到了櫃台後面、臉色有些發白但依舊挺直脊背的江婉柔身上。當他注意到她懷中被驚擾、正警惕地豎着耳朵的白貓時,那雙冰冷的眼睛裡,似乎有極其微小的東西融化閃動了一下。他向前一步,對着江婉柔的方向,動作标準又恭敬地微微一欠身,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大小姐,讓您受驚了。家主放心不下,吩咐我帶人過來看看。沒想到還是碰上這些不長眼的東西,驚擾了您。” 語氣裡帶着自責。
“江家”“大小姐”! 這幾個字,就像在小小的當鋪裡投下了一顆無形炸彈!
“噗嗵……” 牆根那青年腿一軟,直接癱坐下去,一股尿臊味兒瞬間彌漫開來。門口的黃毛和大鼻環如同被抽掉了骨頭,“噗通”、“噗通”兩聲悶響,倆膝蓋硬生生砸在冰涼的石闆地上!
巨大的恐慌這才慢半拍席卷大腦,兩人連滾都忘了,隻剩下死命地磕頭,腦門撞地的聲響又沉又悶。 “爺爺!祖宗!我們眼瞎!狗眼不識泰山!求您饒命啊!” “大小姐!我們錯了!我們豬狗不如!饒了我們吧……” 哭喊求饒聲混合着磕頭聲,凄慘又刺耳。櫃台後面也傳來一聲輕微的撲騰和壓抑不住的牙齒打顫聲。
福海對腳下的哭爹喊娘視若無睹,仿佛那隻是幾件礙眼的垃圾。他對着江婉柔再次開口,語氣關切而堅決:“家主和老太太那邊都很擔心,特别交代務必接您盡早回家去歇着。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幹淨就好。”
威脅瞬間煙消雲散,顧震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松弛。林晚晚抓住這一瞬的機會,上前一步,對着那個磕頭磕得快背過氣、額頭淤紫滲血的青年冷冷逼問:“那東西呢?!上次我們來找的那個小吊墜!藏在哪了?說!”
青年像是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擡起頭,血和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說!我說!我全都說!小…小墜子…真沒了!你們走…走了沒多久…就…就讓人買走了!”
“被誰買走了?”
青年急得口齒不清,生怕慢一秒鐘就會被拖走,“一個男的!戴…戴着頂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口音像是…是蜀地的!蓉都那邊的!肯定!他…他給錢特别痛快!東西當場就拿走了!真不…真不在我們這兒了啊老天爺!”
他喘得像破風箱,“上次…爺幾個來問…老頭…老頭他…瞧你們穿着…不像本地大戶…倒像是…是東西主家來找的…怕惹上事兒…就…就悄悄報了信給虎哥那邊…” 他手指哆嗦着指向地上如同死狗的黃毛。
顧震的心沉了一沉,福海眼神微凝。
穿藏藍制服的護衛動作迅捷無聲,如同拎小雞仔般将癱軟在地、抖若篩糠的黃毛和大鼻環,以及牆角尿褲子的幾個青年一把抓起拖了出去。巷口,兩輛黑色的“紅旗”轎車靜靜停着,車門已經打開。
“大小姐,車在旁邊,請。”福海側身讓開通道,微微低頭。
江婉柔抱着雪豆貓率先走出這間充滿了腐朽的小屋。陽光重新落在身上,曾經在當鋪裡被堵在角落、被那幾道兇戾目光逼得透不過氣的一幕,毫無預兆地又跳進腦海。冰涼的櫃台邊緣硌着脊背的觸感似乎還在。誰能想到呢,才多少日子過去,當初那幾個要把他們生吞活剝的家夥,會像斷了脊梁的癞皮狗一樣,蜷在地上搖尾乞憐。她無意識地收緊了手臂,撫摸雪豆後背的手,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些。
懷中的小貓仿佛感知到了她内心深處那股複雜交織的情緒,扭過頭來看她,清澈的貓瞳裡映着陽光,發出一聲輕微的、帶着安撫意味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