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回報,她把書包裡剩下的兩個地瓜,打結串在一起,挂在他胳膊上,“這是我最愛吃的地瓜,送給你吃。”
吃貨的回報就是如此純樸。
門口處高韻早已等在那裡。
上午送過訴冬時,她也沒有回去,在校門外池塘邊上坐了半天。她幾次忍不住都想進校園去看外孫的情況。等到快到放學時,她踩着時間準時出現在幼兒班窗戶邊。
高韻看到外孫在程野的幫助下,乖乖坐在小闆凳上,雖然好像沒有聽老師的課,老是偷瞄人家小姑娘,她也老懷甚慰。
她自然也看到外孫把那本天天抱着睡覺的《小王子》送給了程野。回去的路上,高韻牽着訴冬時,看着他胳膊上挂的兩個地瓜,“冬時,地瓜外婆給你拿着吧。”
訴冬時搖搖頭不願給,地瓜有些重,他背着走了一路,在涼爽的深秋,熱得額頭硬是浸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到了家裡,他把兩個地瓜放在床頭,他也坐在床邊看着地瓜。
高韻心裡好笑又吃味。
她好說歹說,才把人勸說同意用地瓜中午做地瓜肉餡的包子,并且保證多做幾個明天帶去給小程野。
訴冬時答應了吃地瓜,但是執意親手剝了地瓜皮,小小的他坐在小闆凳上剝得很是認真。
于淡水問高韻:“什麼情況?哪來的地瓜?看着挺嫩等會兒切點我生吃試試。”
高韻在案闆上揉面,準備用來包包子,“你可别去要了生吃,小程野送的,他把心愛的《小王子》送出去換回來的禮物,回來的路上抱着不撒手,回家就放在床頭打算供起來。”
高韻是南方人,原本不大會做面食,以前知青部有個北方的女同志,做包子饅頭十分拿手,她那會隻跟着學了一手。
吃不了生的,吃熟的也行。于淡水生出淡淡遺憾,他從前吃過荸荠包子,滋味比普通的包子好吃,地瓜包子應該也差不多。
想到荸荠包子,于淡水口水不免開始泛濫:“看他剝得有模有樣的,讓這小子做點事情也不錯,免得一天天抱着書看,我都愁死了。”
“你說這話的時候,麻煩嘴角壓壓。”
“壓什麼,我說的是事實。”
“糟老頭子,一肚子心眼子。”
“我哪裡糟老頭子了,年輕時我是知青部最好看的那個,不然你能瞧上啊?”
“我那是眼睛瞎……”
老兩口說着說着拌起嘴來,高韻說于淡水自然也有原因,訴冬時回來的時候,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多,最近收拾出來,發現有很多種語言教學磁帶,還有相關的書籍。
他們聯系于疏影問情況,以為是裝錯了書,結果于疏影告訴他們沒有裝錯。訴冬時在哈爾濱時,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隻有在看書和聽語言磁帶的時候,稍微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于疏影拜托在國外的朋友,弄了各種語言教學書籍和磁帶回來。
大人都以為他隻是在聽旋律音調,并不能聽懂表達的意思。沒想到來了鳳凰嶺後,尤其是最近,訴冬時越來越活潑,說話次數變多了不說,也漸漸會表達訴求想法。
高韻和于淡水試探了一下,發現他語言天賦十分驚人。
發現了這個結果,兩人并沒有告訴遠方的于疏影兩口子,去城裡買了更多的插圖書本回來。這些書本訴冬時都沒有排斥,每天坐在小桌子上看得認真,不認識的字就查字典。
于淡水還發現,很多事情他教一遍便學會了。
不僅如此,還能舉一反三,用字典、錄影帶自學。大概是不大與外界交流,訴冬時更容易沉靜在自己的世界,學習效果又快又好。
老兩口摸索着帶外孫,中午做肉包子吃。下灣村這邊程野和程青鳳回到家裡的時候,蘭小花剛剛把篜子從大鍋裡提起來。
篜子端起來後,露出鍋底的幹豇豆。蘭小花手腳麻利地把幹豇豆瀝起來,洗幹淨鐵鍋,從竈台上的瓦罐裡挖出一勺豬油。豬油暈開後,撒下幾粒碎辣椒,燒熱後将幹豇豆傾倒進去,茲拉聲和香味同時傳出。
曬幹後炒出來的幹豇豆和新鮮的吃着口感不同,炒着吃、炖大骨頭吃、煮幹豇豆麻辣魚,……程野心頭裝了一肚子菜名等待一一實現。
吃過午飯,程鐵木坐在門口躺椅上眯了一會兒,醒來後扛着鋤頭就上地裡去了。他要把稻田挖溝渠放幹,預備種冬油菜。往年他不會種這麼多,今年孫女吃得變多了,他心裡有了緊迫感,把能種的田都放幹了種冬油菜。
水田放幹了水,還要挖掘成畦,挖出排水溝,油菜這玩意兒最怕水澇。油菜苗是程鐵木特地叫程野點的,地壩邊上的菜園子程鐵木看在眼裡,一茬比一茬長得旺盛。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在種地上又是個迷信的。
果然如他所料,油菜苗個頂個肥碩壯實。村裡的人也看到了,一天到晚站在田坎上觀望。
“鐵木,你種油菜有一手啊。”
程鐵木笑呵呵的說“瞎亂種的”,背着手一天三次去轉悠,遇到問急了隻說底基肥料上得足。
蘭小花忙完家裡的一攤子事,也扛着鋤頭去地裡。程鐵木挖起壟挖畦,她就在壟基上打窩,兩人一前一後配合。
程野在家也沒有閑着,她忙着給菜園子上“保護罩”做籬笆圍欄。
初夏孵出來的那批雞苗長大了,菜園子就在地壩邊上,十月下旬種的豌豆、莴麻菜、蘿蔔籽陸陸續續長了出來,綠油油的嫩苗吸引了一群雞鴨在邊上徘徊。
要不是狼青天天趴邊上盯着,早就被這些“強盜”啄完了。
晚上程鐵木回來看到歪歪扭扭要塌不塌的竹籬笆,沒說什麼,趁着天未黑透,又拿起家裡的砍刀到後屋砍回兩條竹子,默默劈竹篾固定籬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