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書感到脖子一涼,停止了掙紮。畢竟當下,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還是一個不了解任何情況的陌生人。
她的雙瞳漸漸适應了黑夜,趁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她不露聲色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人。
從身量上判斷,這是一個挺拔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渾身與夜色融為一體,隻露出一雙略帶銳利寒意的雙眸。
也許是看出了宋硯書的服軟,他放低聲音威脅道:“再敢發出聲音,便殺了你!”
宋硯書微微點頭,保持噤聲。
男子慢慢放松了捂着宋硯書唇的力度,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透過屋内半開的窗戶,看見外面火光閃爍。
宋硯書順着他的目光,從半開的窗戶中,看見樓下的院裡,站着黑壓壓的一群人,他們個個舉着火把,把濃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晝。
領頭人站在最前方,看不清面容,隐約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似在吩咐什麼。由于距離較遠,其中具體内容,宋硯書卻聽的模模糊糊,隻捕捉到“插翅難逃”四個字。
宋硯書馬上意識到,眼前男子,就是他們要抓的人,絕非善茬,一定會給她帶來麻煩。
果不其然,男子聽完後忽然轉頭,開始對宋硯書提要求:“想要活命,就幫我一個忙。”
看宋硯書毫無反應,他繼續說道:“怎麼,不相信我會殺了你!”說罷,男子手持的匕首進一步靠近宋硯書的玉頸。
宋硯書頸間感受到匕首的鋒利,心中一陣無奈,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男子似是才意識到她不能言語,但他比較謹慎,并沒有如宋硯書所願,放開手,而是說道:“允諾幫忙就點頭,不允諾就搖頭。”
宋硯書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繼續用手指着嘴巴,示意自己要說話。
男子聲音中帶着一絲冰寒:“我可以讓你開口,但你心中,要掂量一下,如果把人喊來,是他們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宋硯書用眼神示意,表示知道,男子才放開了那隻一直捂着她嘴唇的手。
宋硯書輕呼了幾口氣,輕輕說道:“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現在你的命握在我的手裡,竟想和我談條件。還未曾有人,敢在我面前談條件,更何況是一介青樓女子。”男子眼帶輕蔑,似是覺得不可思議。
宋硯書不禁氣憤:“既然你如此瞧不起青樓女子,就别讓我幫你。”
“我現在就殺了你!”男子帶着些微惱怒。
宋硯書心想,反正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死了之後,說不定能回到現代。自己沒勇氣自我了結,這個男子如果結束她的生命,或許能帶給她一個回現代的機會。這樣想着,她的心中越發堅定。
她将心一橫,脖頸主動靠近匕首,頓時白皙的玉頸上出現滴滴血珠,在暗夜裡散發着詭異之美。
男子心下一驚,迅速将匕首移開幾寸:“你不怕死?”
“死有何懼,生不如死才可怕。”宋硯書無所畏懼。
“看你這姑娘,年紀輕輕,何以說話如此老成。也罷,如果你能助我,我就破例答應你的條件。”男子順勢放下手中的匕首。
“你不問,我的條件是什麼就答應,不怕辦不到嗎?”
“你所求的,我不會辦不到。”男子輕笑道,“現在你隻需想個辦法,将我藏起來。”
宋硯書環顧四周,發現房間竟無處可藏。床底、衣櫃、屏風後,可是最容易被翻找的地方。
在這個時候,她灑脫地對男子說:“我幫你,無法保證你不被發現。倘若被發現,我的小命肯定也不保。到時,九泉之下,我們也不孤單。”
說完之後,宋硯書看着自己的床,覺得它應該是相對安全的地方。但怎樣将一個大活人藏在床上,确是個難題。
宋硯書把自己床裡的鋪被,朝外掀開一半,把它疊到外面。
這樣,床裡面的一半位置,就相當于空出了兩層被子的空間,得益于黑衣人體型精瘦,可以面朝上,平躺在挖空的位置上。
黑衣人躺好後,宋硯書又去櫃子裡找出一個墊被,鋪在整張床面。做完這些後,她躺在床外間,蓋上一層厚被,同時放下床帳。
一切準備就緒,就聽見樓下響起規律的腳步聲。
“挨個房間搜索,一個都不能放過!”領頭人大聲吩咐道,“樓裡出入的每個門,都已戒備森嚴,他一定還在樓裡!”
緊接着,上樓的腳步聲踏踏而來。樓上的姑娘都被吵醒,點燃燭火,也有膽大的,開門一探究竟。
“喲,這不是張爺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海棠姑娘半倚房門,身披紗衣,香肩半露,在燭火的映照下,象牙白的膚色若隐若現,再配上一雙剛剛睡醒的朦胧水眸,充滿誘惑風情。
原來,領頭人是負責維護樓裡秩序的張安,人稱“張爺”。
張爺揮手示意衆人,去各個房間裡搜索,他則朝着海棠姑娘走去,笑着道:“爺這不是想你了嗎,幾日不見,小美人長得越發水靈了。”
“哼,少拿這些話诓我,你還能缺女人,早不知把奴家忘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海棠将手帕輕飄飄地打在張爺胸前的衣襟上,佯裝生氣。
“好了,好了,美人,樓裡進了賊,爺奉命搜查,還請打開門。”
“怎麼,怕我屋裡藏别的男人!呶,看吧!”說着,海棠姑娘便爽快地打開房門。張爺把屋内裡裡外外,都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便要離開。
海棠姑娘一雙柔夷順勢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舍道:“這麼快就要走,張爺,不陪陪奴家嘛,奴家可是想你想得緊。”
“乖,美人,爺還有事要辦,改日再來看你,到時咱們徹夜長談!”說罷,張爺伸手摸了一把她的紅潤臉蛋,大笑而去。
而剛剛還一臉笑意的海棠霎時目光冰冷,哪還有半點風情,唯獨那雙眸中帶着絲絲擔憂。
卻說,宋硯書聽到搜查的聲音越來越近,馬上就要搜到她這兒了,她掀開被子,将自己睡的半張床呈現出來,麻利地下床點燃燭火,照亮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