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書一想到逃離了那個牢籠,心裡的恐懼感也消退了些。隻要不在那個地方,哪裡都是好的,那個黑衣人還算有點良心。
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空空如也,甚至連件外衫都沒有,宋硯書心道:“樓裡的人真會搜刮,值錢的東西全拿走了,竟沒給自己留一件。”
這可不行,無論在何地,什麼沒有,錢不能沒有,古往今來都一樣。這樣出去别說生活了,生存都困難。
看看四周,宋硯書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到處都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當務之急是找點值錢的東西,周圍都是死人,身上應該會有點銀子之類的,宋硯書想道。
“不管了,先找找再說。”忍着令人作嘔的氣味和五花八門的死态,宋硯書鼓起勇氣,先在身邊的屍體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總害怕忽然跳起來什麼。
在摸了幾個屍體之後,終于從一個屍體身上的衣服裡,找到個多次縫縫補補的破舊口袋,裡面有幾個髒污的銅闆。
“還好還好,雖然不是銀子,總好過沒有,銅闆應該能買幾個饅頭。”宋硯書受到了一些鼓勵,膽子不禁大了起來,開始去稍遠一些的地方。
剛剛那兩人拖來的屍體好像說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她身上應該有值錢的東西。這樣想着,宋硯書放輕腳步,漸漸靠近,小心的掀開草席。
“啊!”宋硯書迅速捂上自己的嘴,生怕驚醒什麼。這個丫鬟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但是宋硯書看到她的頭上戴着一些首飾。強忍着不适,宋硯書從她血迹幹涸的頭發裡抽出了幾根簪子。
“生活所迫,你可千萬别在意。”宋硯書對着她小聲祈禱。
找了一陣後,也有些收獲。帶着這些東西,宋硯書心下稍安。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太過單薄,為了以後行走方便,不惹麻煩,宋硯書從一個屍體上扒下了一個破舊的男裝,穿上以後,毫不顯眼。
夜裡看不清路,宋硯書決定待到天亮再出發。身上有些發冷,她又從屍體上扒下幾件衣服蓋在身上。不知不覺,宋硯書竟睡着了。再醒來時,天已亮。
寂靜的清晨,四周霧氣彌漫,宋硯書走在荒蕪的亂葬崗,去往未知的遠方。路是沉默的,她想找個人問路,但不知走了多久,一人也未見到。想來也是,誰會無緣無故朝亂葬崗來呢。
宋硯書一直朝北漫無目的地走着,被她踩在腳下的田埂發出了一些輕微的聲音。兩邊都是快要成熟的稻田,看來很快就要割稻了。
在古代,對于普通農民來說,田裡農作物的好壞決定着接下來一年的生活水平。春種,除草,辛苦耕耘,就等着收獲。而收成完全靠天,沒有旱澇,自然歡天喜地,倘或有些天災,百姓真是叫苦不疊,欲哭無淚,在這沒有技術的年代,種田是真正的靠天吃飯。
作為農大畢業的學生,宋硯書對莊稼有特殊的感情。奈何畢業即失業,不得不轉行成為一名社畜,但對農學的熱愛,仍然深存于她的内心。
宋硯書仔細觀察着兩邊的稻田,卻發現它們的狀态都不怎麼好,稻苗矮小,稻穗稀疏,穗粒不飽滿,溫度、光照、水分、營養等必有缺失,沒有達到水稻正常生長的條件。水稻上挂着顆顆露珠,圓滾滾的,好像馬上就能掉下來,她忍不住伸手接住,手心裡一片冰涼。
這時,遠遠地走來一位老伯,正低頭趕着一頭黃牛。老伯帶着黃色的蓑帽,長長的白胡子從蓑帽下露出,衣服上帶着補丁,非常樸實。而那頭黃牛,一看就有些年頭,不再是壯年的模樣,身上有一些泥土,一定經常耕耘于田間。
“太好了,終于見到了人。”宋硯書心想,“我可以上前打聽這是何處。”宋硯書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向老伯。
“老伯,老伯,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這是何處。”宋硯書問道。
老伯擡起來頭,蠟黃的臉上充滿着溝壑,雙眼卻很有神,雖經年勞動,飽經風霜,面帶滄桑,但沒能磨去他對生活的熱情和堅韌。
“小夥子,你是在叫我嗎?”老伯有些不确定地問,“你别介意,老伯我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背,剛剛你說啥?”
“沒事,老伯。”怕他聽不清,宋硯書特意将聲音提高,在空曠的田裡異常響亮,她又将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哦,這是梁西城的郊外。”老伯說道,“小夥子,你是從哪來的,準備去哪兒?”
“老伯,我是從外縣過來尋親的,家中遭了大災,生活不下去了,家中長輩讓我來梁西城投奔親戚,好歹混口飯吃。”宋硯書臨時編了個由頭。
她想,萬花樓在梁西城,打聽梁西城在哪個方位,好避開此地。
“這年頭,都不容易啊。”老伯感慨道,“我們現在就在梁西城外,小夥子,你從這一直往北走,步行兩個時辰就到梁西城了。”
“多謝老伯。”宋硯書抱拳謝道。
“好嘞,小夥子,老伯先走了!”說完,老伯趕着他的黃牛走遠了。
不到片刻,宋硯書便聽老伯“哎吆”一聲,哽咽道:“我的稻啊!”
宋硯書跑至老伯前,把稻拿到眼前細瞧,隻見老伯的水稻上有小昆蟲,部分水稻出現了白穗,還有枯心苗:“老伯,這是稻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