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心中百轉千回,但還是答道:“不曾見過,隻是由于它是一個小牌型,所以妾身心下好奇。”
“原是如此。”宋硯書接着說道,“夫人,在下以前曾在路途中幫了一個人,此玉佩便是他所贈。”
“他可透露了名姓?”陳氏又追問道。
宋硯書點點頭:“他說自己姓裴。”
“裴。”陳氏重複,“宋小哥,那他年歲如何?”
“大概弱冠之年。”宋硯書回憶起裴欽的面容,猜測道。
陳氏想到若是當年的公子,确實也該那麼大了。隻是,不知公子長成了何種模樣,她恐怕沒有機會再得見。
“既是朋友所贈,宋小哥合該好好珍藏。”
“這是自然。”宋硯書一直将此玉佩随身攜帶,她還記得裴欽說将來若有事,可拿此玉佩至京城古芳齋,對她來說,這可是走投無路時的一個機會,不能丢了。
宋硯書欲将玉佩收至荷包中,陳氏突然說道:“宋小哥的此塊玉佩看起來太過單調,宋小哥若是信的過妾身,便将此玉佩留下,妾身為它打個玉穗裝飾一下。”
宋硯書自是相信陳氏,便将玉佩交給了陳氏,陳氏很鄭重地接過了玉佩,将它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宋硯書并沒有喝多少酒,反倒是馮掌櫃不勝酒力,目酣神醉,宋硯書見馮掌櫃有昏昏欲睡之勢,便起身告辭。
“宋小哥,接着喝。”馮掌櫃似乎還沒有過瘾,拉住宋硯書的袖口說道。
“馮掌櫃,你醉了,不能再喝了。”宋硯書勸道。
馮掌櫃欲起身送宋硯書,卻發現自己站立不穩。
這時,丫鬟從遠處跑來扶住了馮掌櫃,并對宋硯書說道:“宋公子,夫人說老爺醉了,讓你先行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老爺便交給她照料了。對了,夫人還說,公子的玉佩穗子做好後,便讓老爺給你送去。”
“夫人想的甚是周到,你替我謝謝夫人,并向夫人告别。”
宋硯書剛說完,便見陳氏姗姗過來,禮貌說道:“宋小哥,夫君需要照顧,妾身就不送你了,還請慢走。”
陳氏的話正合她意,宋硯書起身辭行,而充滿醉意的馮掌櫃還叫着:“宋小哥,你别走啊!”
陳氏扶住馮掌櫃,溫柔說道:“夫君,你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好,都聽夫人的。”馮掌櫃突然變得很乖巧,随陳氏回了屋子。
宋硯書離開馮宅,天已偏黑,路上的行人更是少的可憐。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她渾身一激靈,趕緊捂了捂身上的衣裳,晚間還是有些涼意的。
宋硯書快步走在街道上,不做任何逗留,因為天越黑,在外閑逛越危險,尤其是獨身一人在小鎮上走路。
此時,宋硯書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馮掌櫃竟做起了說媒,為人牽線搭橋之事,還好她今日給推脫出去了。
宋硯書一路快步走加上小跑,因為飲酒而發紅的臉頰漸漸恢複,酒意也消散大半,不一會,她便到了錦繡閣。
隻顧着和馮掌櫃喝酒了,宋硯書有些口渴,她将店中剩下的茶咕咚咕咚地喝了個幹淨,一抹唇角的水漬,跑到後院洗漱,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此時,另一邊的陳氏卻睡不着。馮掌櫃由于飲酒過多,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陳氏則坐在燭台下,靜靜地摩挲着手中瑩潤的玉佩。
燈火将她的影子拉長在了紗窗上,在靜谧的夜裡時不時地随燭火搖曳着,陳氏看着這塊多年未見的玉佩,思緒飄飛,過去主子的形象漸漸浮現在眼前。
當年她僥幸逃過一劫,唯恐回去時在路途上被埋伏,便不敢再回去,聽宋小哥所言,公子已長大成人,她的心中也有所安慰。
陳氏握緊掌心的玉佩,她要為其好好打一條玉穗,就是不知宋小哥将來還有機會見到公子嗎?
陳氏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突然馮掌櫃翻了個身,呢喃道:“夫人,水。”
此聲驚醒了她,陳氏收起了悲傷的情緒,她望着自己的夫君,一時竟升起了歲月靜好的感覺。過去的一切她已不想再參與,隻想守着自己的家人過好當下。
想通此關節,陳氏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了馮掌櫃:“夫君,喝水。”
馮掌櫃模糊間看到了陳氏柔美的面容,心下滿足,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他坐起身接過了茶杯,由衷說道:“夫人,辛苦你了!”
“夫君說哪裡話,你我夫妻,本是一體,這麼多年還要多謝你的包容。”陳氏想到夫君為了陪伴他,放棄了更好的前途,世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如此。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溫情脈脈,油燈的霹靂吧啦聲都顯得異常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