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六朗聲笑道：“宋兄說笑了，在下乃一介白身？”

“衛兄有如此才華，為何不科考入仕，造福一方百姓？”宋硯書惋惜。

她因為是女兒身，才堵死了科考的路，那這衛六，是因何？

衛六又笑着說道：“我呀，就喜歡遊曆大好河山，過着閑雲野鶴般的生活。”

宋硯書在心中點點頭，畢竟人各有志。

沒想到衛六卻反問道：“那宋兄，我見你談吐不凡，不知你可有功名？”

宋硯書也笑道：“在下和衛兄一樣，也是白身。”

“哦？”衛六驚訝，“宋兄為何也不科考？”

“在下也比較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宋硯書掩飾道。

衛六點點頭，接着說道：“我原還以為宋兄是來參加春闱的士子。”

“衛兄為何有此想？”宋硯書說道。

“宋兄可知，這艘船上的很多人，都是來京城參加明年春闱的士子。”

“在下竟不知，不過春闱既是明年，考生們來的倒是早。”宋硯書感慨道。

“宋兄有所不知，大越水路發達，且水路較快，考生們多選擇水路至京。不少士子擔心冬日冰封江河，可能會耽誤進京的行程，因此會提前趕至京城。再加上不少人想先拜訪下京城大儒，提早知道各位主考官的偏好，及時調整文章風格。”衛六說的頭頭是道。

“原來如此，不知這些士子們進京後将會住在哪裡？”

“若是在京城有親故，士子們多會投奔親故，暫時借宿，若是無親故，則根據戶籍，住在地方上為來京城的士子們專門準備的會館。但是，有些學子也會選擇宿在僧廟裡，這樣便可遠離喧嚣，安心準備春闱。隻看他們各自的選擇。”衛六解釋道。

宋硯書覺得，如此倒是方便，士子們也不用擔心住宿問題。若是生活拮據的士子，也可省一大筆住宿費。果然士子們處處都有便利。

兩人聊至中午，衛六又邀請宋硯書一起用餐。

不過片刻，廚房就有人将餐食端來，以前衛六房間都是單人份，不過，今日清晨他特地去廚房交待送兩份，多餘的一份，他下船前會結清。

于是，宋硯書又在衛六這蹭了一頓飯。

直到黃昏，天邊彩霞滿天，江面上卷起的漣漪被勾勒出金邊，宋硯書才得已回到貨艙。

不過，衛六明日依然邀約宋硯書去甲闆欣賞夕陽。

所幸不需要再長日相談，宋硯書還是松了一口氣。

通過接觸，宋硯書覺得，衛六此人，雖表面看起來有些浪蕩不羁，但其心思細膩，思維敏銳，根本不好糊弄。

因此，宋硯書和他聊天時總是小心斟酌，謹慎發言。一日下來，着實勞累。

宋硯書蓋着衣服，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日，兩人站在甲闆上，微風拂面，煙波浩渺，頗有一種心胸開闊之感。

前幾日還在逃跑中提心吊膽的宋硯書，今日竟能光明正大地欣賞起了風景。

人生的際遇竟如此奇妙，永遠不知道下刻會發生什麼。

衛六問道：“宋兄，在望津城探完親後，可是直接回揚州？”

“正是。”宋硯書回答地毫不猶豫，實則還是有些心虛。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望津城做什麼，但這艘船除了京城，就隻停在望津碼頭，她隻能在那下船。

宋硯書現在下意識地不想去京城，因為現下雲素蘭定還在氣頭上，自己現身京城若是被她發現，在京城的地界，豈不更是任她拿捏？

不過她也沒有太擔心，畢竟隻要她還是男子身份，就一定能找到一份活計。此時，她無比懷念現代，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事業，甚至湧現出很多優秀的女性。

而當下，又有多少有才華的女子因為時代的束縛，被埋沒在後宅中，一輩子隻能洗手作羹湯，困于家中。

甚至連出門，都要處處受限，明明有那麼多的大好河山，很多女子卻終其一生都難以走出家門。就連雲素蘭，也必須有家中男性陪同，才能回揚州探親。

這對女子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對于在現代享受過女性自由的宋硯書來說，終其一生可能也适應不了，她甯願一輩子女扮男裝，也不願處處受制。

“宋兄，既然望津城離京城如此近，宋兄難道不打算去京城瞧瞧嗎？看看京城的熱鬧和揚州的繁華有何不同？畢竟下次，宋兄不知何日才會再來。若是宋兄來的話，在下願為向導，帶宋兄去逛逛。”衛六熱情邀約道。

“不了，衛兄，家中還有事，恐不能在望津城耽擱太久，更是抽不出時間前去京城。将來若有空，再去叨擾衛兄。”宋硯書婉拒道。

衛六雖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尊重宋硯書的行程。

此時由于交通限制，人們的交往不如現代方便，家人們一旦分開，可能一輩子都難以再見一面了，平日裡隻能通過書信聊表思念。

但是，書信的傳遞也曠日持久，近則幾月，遠則半年一年，除非是加急的官文，才能快馬加鞭地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