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電影中,解靈音的面相肯定屬于開場立刻被發好人卡的那種角色,因為太過單純和正氣,無論發生什麼都絕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他的台詞也必定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沒有第二性别。”現在解靈音說出的肯定也是實話。
“是指……醫學或者說生理學角度上嗎?”盛霓糾結半天,多問了一句。
解靈音不了解abo意義上的性少數群體,所以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發問:“當然啊。”
盛霓确定了,張阿姨果然沒有真正理解“無性戀”是什麼意思,隻按照字面意思從她的名單上抓了個合适的塞過來。
盛霓扶額歎氣:“不好意思。”
“沒關系,第二性别什麼的對我完全沒有影響。”
“不,我是說我們……”盛霓把“相親”的字眼咽了回去,他現在完全确信解靈音是被張阿姨诓騙來的了,“總之我會去跟張阿姨說的。”
他的語氣有種慷慨就義的堅決,解靈音不禁産生了點擔憂,但随即抛到了腦後,因為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現在局勢已經明朗,桌前的兩人都是受到了張阿姨某種形式的脅迫,聚到一起也隻是為了這頓飯。話說開了之後,氛圍立刻輕松起來,二人都不客氣地舉起筷子——他們真是餓了。
桌上剛擺出一盤涼菜,兩雙筷子都伸向這逼仄的小盤中,盛霓要看筷尖的菜都繞不開解靈音的手……一看之下還真繞不開了。
盛霓不曾因為一雙手對什麼人産生過好感,眼前這一雙成了例外。解靈音的手骨節分明而不纖弱,手指修長,膚色瓷白而指尖紅潤,充滿健康和優雅的美感。
上次偶遇時,這雙手同樣近在眼前,要不是消息的内容太紮眼,他肯定早就注意到了。
“你……”盛霓張張嘴,但沒了下文。
解靈音遞出詢問的眼神,手和嘴巴都沒閑下來。
盛霓本來想問解靈音彈不彈鋼琴,但這就是在說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看,明顯不太禮貌,遂搖搖頭作罷。
解靈音卻受到了啟發。鄰居面對面坐着吃飯,多少總該聊兩句,不然顯得多不禮貌。
他咽下一口菜:“聽張阿姨說,你是律師。”
話說出口,解靈音回過味來,聽着感覺自己是來相親的——無所謂了,反正他本來就是來相親是。
“對。”盛霓下意識放下筷子去找名片,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遞給解靈音。
解靈音被傳染得坐直,放下筷子雙手接過,認真讀起上面的内容。
“如果有這方面的問題可以找我。”盛霓像往常一樣推銷自己,“律所就在西河路那邊,你也去過——咳。”
解靈音敏銳地擡起頭,從盛霓偏開的目光中判斷出,他也還記得那條消息。
這不好。解靈音的聊天記錄都删幹淨了,這種禍害就不該遺留下來。
“盛……盛哥,”解靈音決意解除誤會,“我喊你盛哥行嗎?”
盛霓将視線挪回解靈音臉上,停頓了一下,而後點點頭。
“上次那條消息……那是我朋友在跟我開玩笑,我們聊的是一個奇怪的證書。當時我就是剛領完證書才順路到咖啡店的。”為了增加可信度,解靈音添加了一些細節。
“證書?”盛霓回憶起了當初解靈音進門時手裡的紅色。看來那并不是畢業證。
解靈音讪讪一笑:“其實也是我朋友給我申請的,叫什麼潔身自好的模範青年……”
這個玄妙的稱号聽起來有點太耳熟了。
盛霓沉默下來,拿起手機翻找片刻,然後舉給解靈音看:“是這個嗎?”
政策解讀推文上載明的獎項之一,“潔身自好的新時代模範青年”。
解靈音點頭:“對。這原來是什麼知名度很高的東西嗎?”
盛霓收回手機:“冒昧地問一下,你的那個朋友是不是叫水喻?”
解靈音愣了,再點點頭。
盛霓閉了閉眼:“……不好意思。”
解靈音剛重新拿起筷子不久,不知該不該放下:“這次又是為什麼?”
盛霓猶豫了一下,把水喻向他求助的事告訴了解靈音。
說實話,解靈音對此相當震驚。一方面,二人此前竟無意間交集過多次,确實非常巧合;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方面,如此詭谲的歪門邪道居然是水喻以外的人想出來的。
但盛霓畢竟是拿“人不是猴子”做頭像的人,思維有些超出尋常也可以理解。
解靈音一點筷子,去夾剛端上來的炒菜:“不過這個證書确實幫到我了。當天我就去辦好了戶口,很順利。所以還是謝謝你。”
“那我真是受之有愧了。”盛霓半是真心地客套道,又瞅了解靈音一眼。
盛霓認識水喻是在派出所,她又聲稱自己有個黑戶弟弟,加之後來的“電話騷擾”,盛霓已經懷疑她家是什麼地痞乃至道上的人了。
結果所謂的“黑戶”是面前這位渾身散發着愛護小動物氣息的青年。
雖然不清楚解靈音這邊有什麼内情,但他肯定沒做過壞事,畢竟他能坐在這裡,必然是通過了張阿姨那番盤問審查的。
所以水喻說不定也不是什麼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