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靈音剛夾起一塊被肢解的小動物——一塊兔肉,放進嘴裡。
肚裡有了食,解靈音也不再滿腦子都是吃飯,稍微分神觀察了一下自己名義上的相親對象。
張阿姨提過,盛霓的第二性别是Alpha,但他的外形并不符合解靈音對于Alpha的刻闆印象。
盛霓有一頭柔順的長發,随性地半紮在腦後,發尾垂落至肩頭。他身量挺拔、面容英氣,長發并不顯得他陰柔,但還是跟課本上那些健美先生一樣微笑出八顆大白牙的闆寸肌肉男相距十萬八千裡。
其實解靈音也有自覺,他對第二性别的認識相當膚淺,籠統地把Alpha視作男性特征明顯,而Omega視作女性特征明顯。放在實踐中看來,薛溪園确實算是對得上,柔和的五官和嬌小的身材比較接近女性的生理特征;但是水喻身上就看不出什麼男性特征了——看不見的地方解靈音暫且忽略不計。
至于其他人……解靈音聞不出信息素,又不能滿世界去問别人是什麼性别。他曾經辦出過一次這種事,被薛溪園及時制止了,并得知這種問題也有搭讪的意味。
解靈音很是不解:“可是你當初在警車上就是那麼問我的。”
“因為我當時确實就是那個意思啊。”薛溪園大大方方承認。
解靈音跟薛溪園對視片刻,說:“我不接受隊内戀愛。”
“哦。”薛溪園應了一聲。
這個話題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圓滿結束了。
總之,盛霓就是解靈音認識的第一個男性Alpha了。解靈音立刻把他納入自己的學習資料庫,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
盛霓突然站起來。
解靈音以為是自己的視線被發現了,眼巴巴看着他,貫徹以誠待人的優良作風。
不過盛霓的注意力并不在解靈音身上:“你先吃,我去打個電話。”
天色已經黑透了,路燈準時亮起。盛霓來到餐廳外的幽靜處,從手機聯系人中翻出“張(居委會)”,撥了過去。
忙音沒響幾聲,張阿姨很快接起電話:“喂,小盛嗎?”
“張阿姨,晚上好。”他一反常态地親切道,“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剛吃完!你這是——”
“我吃不下,所以來跟您聊聊天。”盛霓的語氣令人如沐春風,“真沒想到今天跟我見面的人是個還沒畢業的半大孩子呀。”
聽筒安靜片刻。
張阿姨很快調整好狀态,在那邊“哎唷”了好幾聲:“不是……小解都二十一了,也已經工作了。”
所以解靈音果然還是學生的年紀。
盛霓按按眉心:“張阿姨,‘無性戀’并不是指喜歡無性人,而是說我沒辦法對其他人産生戀愛方面的感情。”
“哦……是這樣哈?”張阿姨頗為遺憾,“那看來小解跟你還是沒緣分啊……”
她顯然有話沒說完,盛霓靜靜等待。
果不其然,張阿姨立馬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了,結了婚的誰不是湊合着過呢?重點是能有個人相互照顧着。”
“是,挺好的。”盛霓已經習慣了這種對話走向,心平氣和,“但是我想要的不是這種生活。”
“年輕真好啊。”張阿姨歎口氣,“我也理解你們現在的想法。但是上頭的政策擺在這裡,阿姨也沒辦法不是?”
盛霓看着路燈上轉來轉去的飛蟲,也重重地歎了一聲。
車轱辘話說了太多回,盛霓早就不堪其擾,有時候聽張阿姨說着話就會想,要不這次幹脆應下來算了,哪怕隻是走個形式也足以解決後患。
随即他學生時期的反抗精神就會跳出來給他當頭一棒,大喊算了什麼算了,真要松口了不就敗給傳統糟粕了嗎?那他掙紮這麼多年,最後還是陷回了落後性别意識的怪圈……
嗯?
盛霓回頭看向餐廳大門,隐約能望見解靈音的身影。
這邊正巧有位超脫AO外、不在三性中的奇人異士。
“我突然想起有頓飯沒吃完,先不說了。”盛霓挂斷電話,擡腿往回走。
盛霓有個大膽的想法,或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終結張阿姨無休止的“關心”以及這一系列荒唐的相親活動。
他隻需要跟解靈音串通一下統一口徑,告訴張阿姨一個讓她滿意的結果。這樣并不違背盛霓的原則,因為解靈音剛好不屬于第二性别的管轄範圍。
非要說的話,隻是給解靈音添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反正都有過兩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盛霓回到桌前的時候,新上的一盤菜還保持着完整的初始狀态,解靈音為此做了一些努力。他對盛霓禮貌微笑了一下,終于可以把筷子伸向這盤菜了。
盛霓卻沒有要繼續吃飯的樣子,商務洽談一般正襟危坐:“解靈音先生,我有一個提議。”
解靈音筷尖急轉彎,擡起頭來聽講:“怎麼?”
“我們來給張阿姨編個故事吧。”盛霓直視着他,兩眼詭異地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