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霓喝下一整杯水,大約300毫升,總算緩解了咽喉的躁動。
他放下杯子,原地深呼吸兩次,調整好面部表情,才以一副從容的姿态回過身,就像從來沒有被蘋果派嗆到過一樣。
“你經常這麼問别人嗎?”盛霓表現出十足耐性,“可能是文化差異吧,我們這邊一般不會直接問别人的信息素,有點……不禮貌。”
解靈音飛快地眨了兩下眼:“哦,我不知道。”
“你以前住哪裡?”盛霓順勢轉移話題。
“外地。”解靈音又拐回來,“盛哥,要不你還是告訴我吧,萬一别人發現我對你這麼不了解,會懷疑咱們的關系的。”
很有道理,畢竟人隻有在保持着邊界感的時候才會極力維護不怎麼重要的隐私——這也是盛霓遲遲沒有正面回答問題的原因。
多冒昧啊!難道他要上前介紹說這是我的信息素,請試試看好不好聞?
不過話說回來,盡管盛霓非常注重安全和衛生,在家裡也常備阻隔劑和除味劑,但這畢竟是他長期生活的地方,總會染上些氣味。解靈音卻特地提問……
“你聞不到信息素?”盛霓有些詫異。
解靈音搖頭。
先前解靈音自稱沒有第二性别,盛霓本以為他是腺體發育有點問題,現在看來這第二性别真是“沒有”得很徹底。
……有點羨慕。
盛霓收收心思,答道:“我的信息素是黑巧克力味。”
“哇哦。”解靈音喉結上下一滾,明顯是出于食欲。
評價别人的信息素氣味就确實不太禮貌了,畢竟這玩意是天生的,在盛霓看來,對此發表評論的行為跟初中那群小屁孩瞎起外号是差不多的性質。
但解靈音的反應一目了然毫無惡意,純粹是出于條件反射。
盛霓咽下一口歎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不吃午飯嗎?”
盛霓已經被那個蘋果派噎得夠嗆了:“你先吃,我有點工作。”
他轉身上樓,逃離是非之地。解靈音不理解但尊重,從冰箱取出家政阿姨留下的飯菜,送進微波爐加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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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加一首原創歌曲?”薛溪園敲門似的敲着解靈音身前倒扣的桶。
解靈音把他的手擡起來,放回貝斯上面:“可以是可以,但來得及嗎?”
“姐不是說起碼要下周才能給咱們排上号嘛。再說來不及也沒關系,留着以後唱也一樣。”
水喻的意思是,他們的首次登台能夠分得三首歌的時間。畢竟是在黃金時段,對于他們這支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來說,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
“一首‘青蛙雨’,再找一首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最後加上一首原創。”薛溪園一個一個地掰着指頭數給解靈音,“有自己的作品才像是出道的樣子嘛。”
解靈音沒什麼不同意:“你有現成的新歌嗎?”
“沒有,但是有歌詞。我再打磨一下,這兩天就能拿出來用。”薛溪園回頭叫上金容,“作曲你們倆誰來?”
“什麼風格?”解靈音問。
薛溪園想了想:“我也不太确定,朋克、迷幻之類的都可以,總之節奏要比較快。”
“那我可以試試,先給我看一下歌詞。”
金容剛躍躍欲試地往前走了一步。
薛溪園背後長眼似的回頭:“這首不适合金屬風格,想玩你就自己寫。”
金容退回去,低下頭撥吉他,撥了半天也沒發出聲音來。
薛溪園轉回來,因為期待着即将到來的新歌而心情美好,又開始在解靈音房間裡巡視,對着他桌上那盆土觀察了半天。
解靈音瞅着薛溪園,不自覺地正襟危坐起來,清了清嗓子。
“旋兒,你認識左文沙嗎?”他再次直白發問。
按照預想,薛溪園肯定會像平時一樣坦率地回答,然後他再把提問的責任推給水喻,事情就能皆大歡喜地結束了。
不料薛溪園僵硬地沉默下來。半晌,他看向解靈音,有些欲蓋彌彰地問:“這個人怎麼了嗎?”
難不成真吃上大瓜了?
“我在你家裡看到一張他的名片。”解靈音不閃不避。
薛溪園與他對視幾秒,轉回去接着看那盆土,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養了什麼國王的新草:“算是認識。”
他觀察土,解靈音就探着頭觀察他:“怎麼認識的?”
“這就是我的私事了。”薛溪園轉過臉來,眯起眼,“問這個幹嘛?是不是水喻讓你問的?”
解靈音心虛地移開眼,兩根鼓棒不知道往哪擺。
“你可不許通風報信——”薛溪園眼珠一轉,“不,等等。”
他沉吟片刻,表情轉為竊笑。解靈音縮在自制鼓後面,看着薛溪園大步走來,鞋尖往桶沿一頂發出“咚”的響聲,充分表達了演奏者的思想感情。
“就把我說的這些話原樣轉達給她。”薛溪園邪惡地笑着,“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猜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