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松開手,看着天空說:“因為我和你一樣,也這麼喜歡過比自己年長的人。”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什麼?”
在廣袤的銀河、璀璨的星夜下,一陣風從我們倆的身側穿過。
我那白色的襯衫被風掀起一角,它貫穿我袖口,像是要告訴我,我雖然腦子裡正在想我哥,但我本人的身體逃不過這段質詢。
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什麼叫和我一樣?他也喜歡過誰嗎?
嘉年突然嗤笑一聲:“你喜歡計澤诩這件事,隻要你不說,他是不會知道的,畢竟他就是這樣的人,需要夠直接的表白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說的沒錯,我哥是一位很直白的人。
他愛就是愛,比如對我很好,什麼都想着我;不愛就是不愛,就會很冷淡,冷漠到那雙眼睛似乎都有刀子。
所以他隻能聽明白直白的表白,所以我的暗戀對他而言不容易發現。
隻不過,我不喜歡别人拿這件事來教育我。
我冷着臉問嘉年:“你怎麼看出來的。”
“其實很明顯,你跟阿诩說話的音調,和我們說話時簡直是兩個态度。”他說。
“這隻能說明我這個人對親人好吧。”我繼續不承認。
“嗯,也許也有這麼個原因,”嘉年又說,“那我要是說,有個旅客問我要阿诩的聯系方式呢,你會不會讓我問他要呢。”
我沒有回答,就這麼看着嘉年。
我們倆的沉默聲讓身後這些旅人交談的聲音越發明顯了,清晰地像是沖擊我内心的光波。
“你應該清楚吧,以他對你們家的态度,不管你認識他多久,有多喜歡他,他是不會同意跟你在一起的。”
嘉年就這麼看着我,他的臉長得很微妙,不能算帥,也許是年齡給予了他曆史的沉澱,看着很成熟,一點胡渣在下巴上面。
我說他有富貴之相倒也沒錯,他的濃眉大眼頗有維吾爾族的模樣,而濃眉大眼偏偏就是最好的一種樣貌。
也許對于其他人而言他有親切感,可是對我而言,他一開始就像是情敵,後來好不容易好一點,現在又因為層層逼問,讓我又對這個人有了其他的見解——
他跟我是同類。
可惜我對同類有排斥反應。
并且聽不得别人教育我。
特别是關于我哥的事上。
他似乎以為我被他看穿後會慌張,而我隻是笑了笑,問他:“我哥都是怎麼跟你形容我的?”
嘉年聳了聳肩,如實回答:“懂事,又乖巧,帥氣,又張揚。”
嘉年的煙就要燒完了,煙頭的火光與繁星混在一起,卻比繁星要更加晦暗。
我有點明白,我哥為什麼要将我比作繁星了。因為我哥極喜歡夜晚,他總說夜晚是抒發情感的最好時候,在這個時間點裡,有星光作伴,他不會覺得孤獨。
而我截然相反,我喜歡黃昏,我喜歡炙熱的事物,像火一樣的落日,包括熱愛事業努力生活的我哥。
我擡起手,指着他手裡的煙:“給我來一根。”
嘉年這才愣住了,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遞給了我,順便幫我點了火。
他看我輕車熟路地抽着煙,表情有些怪異。我吐出的煙霧像是他的視線,光明正大地落在我身上,又悄無聲息地煙消雲散。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阿诩可說你是乖孩子。”嘉年笑話我,“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揍你啊?”
“他不會打我的,”我瞥了嘉年一眼,再望向整片星空,“他舍不得。”
我們沒有聊多久,等我的煙抽完,我們就回去了。
剛回民宿,就遇到了我哥,我哥看見我來,眼神中帶着喜悅,但很快就皺起眉頭,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嗅了嗅,鼻子似乎在聞我周圍的空氣:“小景……怎麼身上一股煙味?”
我腦袋一歪,低頭咳嗽了兩聲,雙眼飄忽不定,最後看向嘉年,故意歎了一口氣:“因為我們聊天的時候,嘉年哥一直在抽煙,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吧,我畢竟是晚輩,不好意思說,咳咳咳。”
嘉年被我的倒打一耙真的猝不及防,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
“嘉年。”我哥顯然更相信我,畢竟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我抽煙,而嘉年應該在他面前抽過很多次了,我哥用嚴厲的語氣警告他,“以後抽煙的時候不要找小景談話。”
嘉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隻能隻能啞口無言地揉搓了幾下頭發。
我哥拉着我的手腕就走,我剛想借勢牽起我哥,身後傳來嘉年的感歎:“你這弟弟真是演戲的好苗子。”
可惜我哥已經完全傾向于我了,我回了頭,沖嘉年挑了一下眉毛。
嘉年非但沒有因為我的挑釁而惱怒,反而哈哈大笑,幾步走到我們身邊來,樂呵呵地拍了拍我哥的肩膀。
“阿诩,你将來啊,應該會發生一件可精彩的故事。”他神神秘秘地說。
“什麼?”我哥狐疑地看着他。
嘉年又望着我,彎了彎笑眼,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維語。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祝我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