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點頭,如同給予我的判決。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那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你這段時間一直……”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想說這句話,可我頓住了。
因為我發現我錯過的那些蛛絲馬迹,那些詭異的感覺終于拼湊成了完整的答案。
為什麼他從新疆回來後,總是對我有停頓感;為什麼他一直叫我在大學談戀愛;為什麼說将來會遇到更好的人;為什麼要我不要黏着他,要我多跟其他人接觸。
都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寵愛的弟弟對他圖謀不軌,于是想成為救贖弟弟的神父,将我們二人的界限重新劃分到他自以為“正确的位置”。
于是用“對我好”的理由,一次次将我向外推,而我這個傻子,還在期待他許下的每次見面,每次的視頻。
他不知道我每天在打電話之前有多麼鄭重,光是洗手就洗了好幾次,不停調整手機支架,讓我确保這樣看上去是最帥的。我做的這一切不僅沒有在他心裡添加分數,反而還加深了他要推開我的決心。
可是他要推開我,那就推開的堅決一點啊。就像我心裡有他,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别人那樣。他應該如此拒絕我。
“我想你當時一定把我和誰弄混了,對吧。”我哥倒是為我找了不錯的借口。
但我不領情,我向來直白地面對自己的内心,如同當我發現我愛他的那刻,我就隻會愛他:“不對,我想的就是你。”
我哥深吸一口氣,像是定下一個重大的決定,手指摩挲着他的手機邊緣,耐心地和我講道理:“小景,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你隻是沒有遇到對的人,所以才會對我……”
“那你應該在那個時候就拒絕我的,而不應該一直對我這麼好,為什麼對我好後才跟我說這句話?!”我忍着發怒,也并非哀求。我的脊背挺的筆直,像是我在和我哥談判。
我哥沉默了。
我其實說完這句話,就知道我哥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因為他已經習慣去愛我這個“弟弟”了。
因為我其實并沒有錯,我在他的心裡,依舊是那個惹他疼愛,依舊是那個告訴他“我會保護你”的好孩子。他無法對我狠心,但對養母養父的寄托、道德的束縛讓他坐立難安。
所以他會回答我的每條消息,會接納我的撒嬌,會關心我的身體,會盡到一個作為哥哥的責任。
隻是這個“哥哥”,不包括談戀愛。
“我們不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就像以前一樣,做家人嗎?”我哥輕輕地說。
但你不會像以前那樣去愛我了。不是嗎?我心想。
“你是說,讓我放下對你的感情,隻把你當做普通的哥哥。”我張嘴說。
“嗯,”我哥點頭,“這樣對爸媽都好。”
燈光像是在旋轉,我被融于空氣的光影勒住喉嚨,我想嘶吼,想把那句“放屁!去**的都好!我管他們幹什麼!我就是想要愛你,為什麼我不能愛你呢!”砸在他的臉上。
可當我望進他的眼睛,卻看見和我如出一轍的痛苦。
哪怕他有一點淡然,我都能扯着他的領子在這裡強吻他,直到我爸媽出現,徹頭徹尾地撕開一切僞裝,讓他們看看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們正在貪婪地交換唾液。
可他現在看我的眼神,像極了我從醫院蘇醒時他看向我的眼神。
——仿佛就要随我的離去,一起消失在他的人生海海。
他連命都可以給我,卻不能愛我。
當我的心裡得出如此悲怆的答案時,一切要深究的話語,都說不出口了。
我無力地垂下指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哥,你好殘忍啊。你但凡堅決一點,我都不會被你耍的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