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皇帝曾與仙山相約,若仙尊應允人間将勳貴子弟送入仙山,便将京城下發現的靈脈三成靈石贈與仙山。”
衛期目光緊盯着蹿騰的火苗,腦海中逐漸浮現出舊日的記憶。
他父親陰沉着臉同主母商量許久,将衛朔喊來又趕出去,最後竟将他喚了過去。
“當時衛家不願将嫡子送入仙山,便要我這個私生子去。”
“為何不願,修仙可以延長壽歲,竟然會不願?”白清岚本在啃手中的兔肉,聽到衛期所言,張大嘴驚訝地擡頭看着他。
“因為皇帝同送子弟入仙山的家族之間也有一條密約。”衛期斂眸側過頭,将手中的兔肉塞進一旁正滞忪地盯着他的玉京手中。
他伸手将衣領一扒,露出白皙的肩頭來。
衆人看着他這番動作皆是一愣——
但不過刹那,便瞧見衛期肩頭上被烙鐵燙過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傷痕遍布整個肩頭,玉京連忙站起身來,走到衛期背後,眉頭緊皺,仔細地盯着他肩頭上的傷痕。
這似乎,是個陣法……
“皇帝派人在所有被送到仙山修仙的勳貴子弟身上都刻下了這個陣法,以人身為陣法盤,用仙人修為來供給靈陣。”
衛期耷拉着眸子,呼出一口氣來,篝火上飛竄四散的火星将他的眸中點亮,卻又陷入無邊的暗沉中。
那日,他被衛父推搡進皇宮裡一間漆黑的屋中,幾個面目猙獰的太監緊緊按住不讓他掙紮,火紅的鐵線在他肩頭烙下這些印記。
當日的刺痛感,如今已記不清了。
現下他将傷口展示出來,也早已沒有當時的惶恐與無助。
“這……這陣法,我從未見過……”
玉京不解地擡眸望向衛期,又轉頭朝着謝同裳與白清岚無奈地搖搖頭。
“不如白二小姐你幫衛公子瞧上一瞧?”謝同裳揚眉側首,示意白清岚道。
“連玉大夫都不曾見過,清岚隻怕更是不知曉了。”白清岚默默吞咽口水,有些無奈地朝着謝同裳說道。
“玉大夫的陣法之術竟如此深厚?”謝同裳滿臉驚訝地擡眸透過火焰看向玉京。
“殿下,守城大陣重啟乃是玉大夫想出的修繕之法,隻是玉大夫并不在意虛名,才将功勞全分給了清岚。”白清岚有些心虛地說道。
“不知玉大夫的陣法之術從何處所學?”謝同裳心中的好奇更甚,雙眸緊盯着玉京。
聽到白清岚所言,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玉京身上。
心頭一慌,玉京嘴角一抽,怎麼又盤問到她身上了……
玉京眨眼,悄悄呼氣,開口道:“民女自小便帶着一筐書,并不知從何處得來,隻知上面滿是陣法之術,師父告訴民女要仔細将那些陣法書看完,卻從未告知那些書本是從何得來。”
“莫非是玉大夫的家中所傳?”謝同裳揚眉,面上透出幾分思索來。
“民女不曾記得跟随師父行醫之前的事情,所有關于父母的消息都是從師父口中聽聞的,師父從來不肯提民女兒時之事,民女确實不知陣法之術從何而來。”玉京心中歎氣,朝着謝同裳一拜。
謝同裳就算一直問,她也實在是說不出更多答案了。
“玉大夫不必如此拘謹,我隻是有些好奇罷了。”謝同裳連忙伸手示意玉京起身。
有些尴尬地抿唇,謝同裳皺眉歎氣,她又話多了。
“郡主,要給那細作吃飯嗎?”魏彧察覺到謝同裳的難堪,連忙開口替她解圍。
“讓清岚去給他送些吃食和水吧,畢竟不能讓人證死在路上。”白清岚拍拍裙擺上的塵灰,起身朝着謝同裳一揖。
“那就白二小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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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筠被士兵們捆在一棵樹幹下,嘴裡塞着一塊破布,看着白清岚的眼神中仿佛要扔出刀子來。
伸手将塞在白青筠口中地破布扯出來,白清岚二話不說将一塊兔肉塞進他的嘴裡。
“咳咳……”
突然被嗆到,白青筠連連咳嗽幾聲,但還是努力将口中的食物咬住,他的手腳皆被捆着,若是食物掉在地上,都沒法撿起來。
“你老實待着,待回到外祖家中自有對你的處置。”白清岚垂眸看着白青筠狼狽咬住兔肉的模樣,心中卻毫無波瀾。
此刻她對白青筠找不出絲毫親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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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謝同裳獵來的兔子,玉京拉着衛期默默回到馬車上。
看着玉京沉悶不語坐在馬車上的模樣,衛期心頭一顫,有幾分不知所措。
正當他思索該開口說些什麼之時,卻聽到玉京率先開口。
“你當日對我與柳公子可不像今日這般,竟當着衆人的面褪下衣衫?”玉京皺眉猛地一回頭,眼神宛如冰冷地鐵鍊般将衛期團團纏繞住。
渾身戰栗一刹,衛期登時感覺背後一股熱流竄到臉上。
“這……這不是要證明我所言非虛嗎……”有些慌亂地伸手撓過鬓邊,衛期不住地眨眼,眼神四移不敢看向玉京。
“算了,公事。”
玉京默默翻個白眼,将頭轉回去,朝着一旁挪蹭身子,避開衛期的接觸。
當初她隻是幫柳銀绯擦淚,他便出手将劍架在那弱柳扶風仿佛一把就能拆散的男子身上。
今日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扒開自己的衣服,那謝同裳的河明郡中那般多面首館,定然是頗愛男風,他卻渾然不顧及。
若是郡主看上衛期,那她定然二話不說帶着藥匣子跑路。
“我……你别生氣,我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衛期身側騰地一空,腦中蓦地一白,連忙伸手扯住玉京袖袍,朝着她的方向挪動身子。
“我以後隻給你看……”
越說感覺面龐越熱,衛期不自然地吞咽口水,渾身都仿佛浸在岩漿之中。
“記住你說的話。”玉京側着頭始終不看衛期,環臂抱在胸前,感覺到他一直在拉扯自己的袖角。
馬車中一側的車窗開着,有月光照進來,她早就看見衛期仿佛蟠桃般透紅的臉頰。
若此時回頭,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把持不住,做出些難以計量後果的事情。
“那你還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