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從窗縫之間朝着後方瞧去,隻見一隊騎着駿馬的士兵飛馳而來。
為首之人一襲銀甲,背後紅色披風獵獵作響。
竟是謝同裳?
“郡主殿下,不知您可要進京?”玉京推開車窗,将頭探出去,朝着後方不遠處的士兵喊道。
“正是,玉大夫,不如我們同行?”謝同裳聽到玉京的喚聲,夾緊馬腹,快步朝着馬車趕過去。
她知曉玉京與白清岚今日清晨便要離開,便喚魏彧将白青筠押上趕了過來。
“不知郡主進京所為何事?”玉京揚眉擡首看着趕在馬車旁騎在駿馬上的謝同裳。
“自然是押送犯人。”
玉京瞧見謝同裳勾起嘴角,想到被抓的細作,目光後移,隻見魏彧帶着幾個士兵縱馬跟在馬車後。
一個身着素服的人被捆在馬上,被幾個士兵團團圍住。
“玉大夫,此行前往京城,還需大夫多多幫持。”謝同裳噙着笑,若有所思地垂頭翹了一眼玉京,便一揮缰繩,縱馬向着前方奔去。
荒涼的小路周邊是空曠的土地,偶有幾顆身披綠葉的老樹匍匐在路邊,騎在駿馬上的少女身子矯健飛揚。
見謝同裳走遠,玉京便将車窗放下,收回視線。
看來上了長公主的“賊船”,要想再下來,怕是很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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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岚擡起車窗,瞧見天色漸暗,斜陽低垂,路邊的樹逐漸多了起來。
“郡主殿下,我們不妨在此修整一晚吧。”她探頭朝着前方的謝同裳喊道。
他們已經在馬車上奔波整整一日,中途隻休息過兩次,看着謝同裳一直精神煥發的模樣,三人沒有一個人好意思開口想要休息整頓。
但此刻她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之前跟随白鎏真前來南疆時,也不曾在路上颠簸如此之久。
“好!”謝同裳聽到白清岚的喊聲,伸手一拉,馬蹄一揚,緩緩止步。
“我還以為你們都急着趕路,所以才不吭聲喊累呢。”
謝同裳翻身下馬,神姿飛揚,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幾個人形容枯槁,長眉一擡。
中途方便時,她本想開口詢問他們是否要多休息一會,卻見他們主動上馬車,便也沒說什麼。
她還以為大家都着急進京,不想在途中耗費過多時間呢。
看來是因為她在,所以不敢開口停下來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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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見士兵們從馬背上取下行軍時用的帳篷,已經開始在林間紮起帳篷來,默默從周邊搜尋出幾根幹枯的樹枝來。
一路上都啃的冷幹糧,實在是想吃些熱食。
“玉京,我來幫你。”衛期不知該如何同謝同裳帶來的人交談,便一直默默跟在玉京身後,從她手中接過樹枝。
玉京抿唇站在原地,心中卻默默翻起白眼來,他拿走樹枝,那她幹嘛?
“玉大夫,白二小姐,今晚我來幫你們獵幾隻兔子吧。”
謝同裳看着下車之後的幾個人都默默無言地給自己找事幹,努力地壓住嘴角的弧度,轉身朝着她的馬兒走去。
“多謝殿下。”玉京扯着衛期朝着謝同裳一拜。
“殿下是個性子很熱鬧的人,二位不必如此拘謹。”魏彧見玉京與衛期二人一副佯裝忙碌的模樣,起身走到他們身旁說道。
第一次同皇室中人長期相處,難免不自然,魏彧目光一沉,蓦地想到他初入長公主府見到謝同裳時。
那時他剛剛十歲,他的父母皆是長公主手下的将士。
十年前妖禍結束時,他跟随阿婆站在家門前,看着來往的士兵,眼神不住地搜尋着父母的身影。
但從黎明尋到夜晚,始終不見父母蹤影。
正當他心中無助,茫然地在傷兵營中踱步時,一個身穿铠甲的少女走到他身邊。
那時的謝同裳剛至金钗之年,卻要比他高上半個頭顱來。
少女本是一副沉靜之色,見到他慌張的模樣,卻露出笑容來。
自那之後,他便跟随謝同裳入了長公主府。
他自小跟阿婆長在小巷中,幾乎不曾見到忙碌的父母,初入長公主府,簡直渾然不知手腳該在何處安放。
慌張無措之時,謝同裳瞧見他畏縮的模樣,一把拉着他走進自己的寝殿中。
“以後你就是我的副使了。”
這副使一做,便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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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彧見玉京與衛期聽到他的話語皆是一怔,輕歎一口氣。
“二位隻當殿下是個愛講話的姑娘便好,殿下不喜歡旁人因為她的身份同她生分。”
“多謝魏副使指點。”玉京颔首朝着魏彧一拜,她雖不打算完全相信魏彧的話,但也察覺到謝同裳同她所見達官貴族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