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玉京這些天一直在意她們的出身與階級而格外不自在。
“我就直接喚你玉京了。”白清岚捏緊指尖,擡眸端詳着玉京的反應。
雖然她早就喚過玉京,但玉京卻始終将她視為白二小姐。
“好,清岚。”
聽到想聽的答案,白清岚的心頭終于松了一口氣。
玉京咬唇看着白清岚如釋重負的模樣,感覺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終于輕了下來。
她們之間是小姐與平民的天壤之别,此時同乘一車,終究不過是暫時。
但此刻白清岚主動開口,卻讓她們的關系生出改變的機會。
那些朝堂上的明槍暗箭同她們還遠,遠比不上此時二人的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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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整日的奔波,天色已暗下來,馬兒的步伐也慢下來。
“前面就是文王城,今夜咱們入城休息一晚。”謝同裳一把掀起額間散亂被汗水浸濕的發絲,目光中閃爍着光芒。
“殿下,這文王城已荒廢許久,聽聞城中還鬧鬼,真的要進城嗎?”跟在謝同裳身後的一個士兵有些猶疑地撓撓臉,試探地擡頭望向謝同裳的身影。
“鬧鬼?哪個鬼敢在我大臨的土地上橫行?”謝同裳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來,整個大臨都是禁靈陣,就算有鬼又怎麼樣,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
“清岚,你可知文王城荒廢多久了?”玉京有些不解地擡眸問道,她在人間遊曆多年,卻始終不曾來過文王城,半點消息都不曾聽過。
白清岚聽到玉京的疑惑,揚眉睜大眼來:“玉京你竟然不知嗎?”
“有傳言說文王殿下十五年前得了瘋病,忽有一日了消失蹤影便再沒出現過。文王城中并無府門衙役,所以百姓便沒了主心骨,許多人都搬出城生活,現在的文王城已經十多年無人問津了。”
十五年?
心頭蔓延出幾分疑惑來,玉京目光一轉,接着問道:“文王既已失蹤,皇帝不派人來尋,也不曾理會文王城中的百姓嗎?”
若是一城之主失蹤,豈不是成了無主之地,皇城中竟然放着這麼大一座城置之不理?
白清岚心中蓦地想起一樁傳聞來,蹙起眉來:“文王殿下世襲上一位文王的王位,老文王乃是先帝的兄長,據說他曾與先帝定下盟約,永不入京,但皇帝也不能插手文王城之事。”
“十五年前文王殿下失蹤後,便有許多傳言說文王城中鬧鬼,所以許多文王城中的舊民才會從城中搬出去。”
莫非這文王城中真有什麼鬼邪之物?
玉京蹙眉,眸中生出幾分薄霧來。
一行人馬已經通過文王城城門,朝着城中馳驅,謝同裳倒是完全不在意些流言所說,一路駕馬徑直入城。
“但既有人打開城門,說明文王城還是有正常居民生活吧。”衛期側首将目光落在玉京面頰上,伸手按在她手掌上。
無論如何她都已經應下柳銀绯所求,就算這文王城中有鬼吃人,她也得進去。
呼出一口濁氣來,玉京将心一定,目光從車窗中探出去,端詳着文王城中的模樣。
時至黃昏,暗藍的天邊留下最後一條橙紅的斜陽。
文王城中的街道都格外老舊,像是許久不曾修繕過,空曠的街道上幾乎不見行人。
一行人繼續朝着城中前行,人煙才逐漸多了起來。
“前面就是客棧,今夜我們便在此借宿一晚。”謝同裳朝着前方街道上一盞點亮着寫了客棧兩個大字的燈籠的方向奔去。
“既然已經到文王城,那便先去給柳家小姐看病吧。”玉京朝衛期眼神示意,擡步朝着馬車下一躍。
“玉京,記得早些回來,天色太晚,這裡不太安全。”白清岚蹙眉看着文王城中許多黝黑的小巷子,總感覺背後有些異樣。
“需要派幾個将士随大夫一起去嗎?”魏彧瞧見玉京二人正要離開時白清岚一臉的擔憂之色,上前朝着玉京說道。
“無妨,我們還是有自保之力的。”玉京朝着魏彧作揖,示意他們不必擔憂。
這文王城中雖是破舊了些,但她并未察覺到什麼惡氣,恐怕那些傳聞隻因這城中年久失修才會傳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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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屋落之間一條滿是泥灰的小路上,玉京二人緩步前行。
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偶爾有一間屋中有點燃燭火的光亮,為這不見五指的小徑覆上層淡薄的光輝。
“玉京,你知道那柳家所在何處嗎?”衛期扯着玉京的袖袍跟在她身側問道。
“我隻知大概,還需找人仔細問上一問。”玉京從袖間口袋取出一張紙條來,這是柳銀绯交給她的他姐姐的住址。
“這裡有間人家,我且去問一問。”玉京看到手邊傳來光亮,一旁的屋中有人點着蠟燭。
她側身走到房門前,伸手敲了幾下門。
“誰啊?”一個婦人推開門,瞧見兩個年輕,滿眼的詫異之色。
“敢問大嬸,可知這紙條所寫的地方在何處?”玉京将手中紙條遞給她。
隻見婦人眯着眼仔細盯着紙條,撓了撓下巴,思索片刻說道:“這裡莫不是柳家?”
“正是,柳公子托我前來幫他照看姐姐。”玉京答道。
“要去柳家的話,你們還得朝前面再走一會,待看見書坊的牌匾朝着西邊的小巷子走到最裡面便是柳家。”
“多謝大嬸指路。”玉京颔首道謝,拉着衛期接着朝着柳家的方向走去。
“衛期你可有察覺那婦人身上的古怪之處?”玉京斂着眸子,心中有些煩悶,仿佛是被困在陰雨天中許久不曾見晴一般。
“古怪之處?”衛期聽到玉京所言,緊皺起眉頭來。
他并未察覺到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