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的太陽毫不吝啬将最後的餘晖渡在眼前少女的身側。那日隔着水晶球窺探到的模樣近在眼前。
沒有面對他時的疏離與躲避,而是鮮豔的、充滿生機與生命力的、勇敢而開闊的,那是她真正的模樣。
不是那個在自己的噩夢中,不斷被荊棘刺穿而失去生命的、無助的、可憐的無名之人。
過往相識的一年,不及這一個月漫長。
明明之前治療時常有近距離的接觸,此時的羅蘭卻失去了直視她的勇氣。
剛才他全程圍觀了伯爵小姐的考核測試。
有心人能輕易看出,愛爾是在場上制定策略的人,如同作戰中的将軍,将敵人的弱點和己方的長處了如指掌,在合适的時機将勝利的桂冠獻給克萊門絲小姐。
胸腔内心髒不受控加速,比剛才與魔物戰鬥時跳動得更激烈。熱意上湧,他或許是昏了頭,才會在評價完她的表現後說出那句話。
“你是專程等我的嗎?”
滿懷期待得到的回複讓他的理智瞬間回籠。
“不知你是否有空,克萊門絲小姐想請你分享一下對戰魔物的策略和戰鬥方法。”
是了,你怎麼會主動來找我呢。
低垂的湖綠色眼眸中閃過失落,羅蘭平複心情,試圖讓自己回歸到以往與她的相處方式中。
“可以的,辛苦你帶路了,愛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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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相比于操作上的相互切磋,魔法師們當前更在意的是彼此的名次。
坐在克萊門絲小姐和尤金妮小姐旁邊後,羅蘭還沒怎麼展開講,衆人就你一句我一句送上各種恭維話語,不外乎什麼“本屆第一”、“雙十魔法師”等等。
讓真正想要了解戰鬥細節的愛爾小小失望了一會兒。
所談論的内容太過乏味,以至于沒一會兒,羅蘭就推脫有事先行離開了。
在他走後,克萊門絲小姐和尤金妮小姐兩人轉換話題,讨論着要在新學年開始前痛痛快快玩一場。
愛爾和艾露莎如門神般守衛在克萊門絲的身後,傑夫則難得的負責起端茶倒水的工作。
他最近在本職工作上表現不是很好,在克萊門絲小姐面前越發殷勤。
摘星考接近尾聲,幾位得分慘淡的魔法師黯淡離場,聚在休息區的其他魔法師的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到了摘星考的難度和人員去留上。
聽膩了兩位貴族小姐的遊玩安排的愛爾,在一旁悄悄支起了耳朵。
“洛基這次是恐怕留不下來了,他自己魔法用的不好,魔法侍從也拉胯,隻得了3分和1分。”
“也不能這麼說,他家裡家大業大,本就志不在此。魔法師雖然名望高有前途,但是常年與魔物打交道,多危險。”
“我也是一樣的想法,等明年通過二星摘星考,獲得‘中級魔法師’的頭銜後我也不打算再上一步了。”
“你想的倒是美,二星摘星考可不好過。聽說為了貼近真實戰鬥情況,考試場地都會安排在晦暗之森裡。”
“不是吧,這麼狠?裡面可都是天生天養的野生魔物。”
“怕什麼,每年的二星摘星考,都是由最了解晦暗之森的露娜大魔法師帶隊,就算考不過,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因為露娜大魔法師行程繁忙,二星摘星考常常要遷就她的時間。聽我堂姐說今年中級魔法師的摘星考到現在還沒開始,也不知道露娜大魔法師在忙什麼。”
在忙着養蜂。愛爾在心裡默默回答道。
因為當時對方的舉止太過反常,以至于愛爾記憶猶新。
和露娜8号一起将蜂巢帶回去後,露娜大魔法師的眼神仿佛黏在蜂巢上,幾乎是從愛爾手中“奪”過魔法籠,似乎是太過于激動了,連抱着魔法籠的雙手都在不自覺顫抖。
回憶起露娜大魔法師和露娜8号同時出現的場景時,電光火石之間,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貫穿愛爾的大腦。
愛爾快速回憶起觸發死亡倒計時那一日的情形。 “黑球”曾說過,别人間接接觸了與自己相關的物品也算在判定情形之中。
那一天,朱恩教導員第一次帶着魔法侍從們進行魔物屬性耐性訓練。為了檢測體内毒素含量,安妮治療師抽取了一管血液,那是愛爾印象中唯一遺留在外的個人物品。
而收容抽血魔具的“人”,是露娜8号,在訓練結束所有人離開後,負責打掃場地的也是她。就像後面一年内無數次訓練結束後的流程一樣。
因為露娜8号一直是以百德和朱恩兩位教導員助理的身份出現,所以愛爾慣性忽略了她的另一個身份——露娜大魔法師的傀儡。
更重要的是,二星摘星考的舉辦時間大約在明年的此時,但是日期不詳,要結合露娜大魔法師的時間再确定。
而她的死亡倒計時還剩下12個月左右的時間,日期同樣不詳…
沒有變故的話,二星摘星考她會陪同克萊門絲小姐一同進行,就算有魔法侍從在考核中死亡也會被當做意外處理吧。
與毫無破綻的安妮治療師相比,這個猜測似乎可能性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