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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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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親者将遭到諸神和世人的永世詛咒。巴斯站在窗前,上百次地思索這句話。

明月将滿,夜空澄澈,他将百葉窗一扇扇推開,讓夜裡的寒意灌進卧房。他靜靜地伫立在窗邊,全身赤.裸,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類似于動物發出來的嗚咽,他回頭看了眼床上縮成一團的女人,輕輕關上窗子,将還有餘溫的火爐拖到她身邊。這可人兒棕發棕眼,皮膚白似牛奶,下...體和乳..頭都穿了鐵環,背上卻縱橫交錯、傷痕累累。一個背離誓約、必遭天譴的守夜人逃兵是沒資格挑剔的,她身上隻要沒疹子就該謝天謝地了。即便這樣,她也比他在長城時經曆過得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年輕可愛。他很感激她的陪伴,盡管在她身上他沒能得到任何滿足感。

巴斯向店主額外多付了三枚銀币,給他今晚的床伴買了碗月茶,這幾乎掏空了他的錢袋。可像他這般低賤的私生子比北境的積雪還要多,讓這姑娘倒黴地生下他的種簡直就是作孽。

他扯過一件白色的舊外衣,棕色的馬褲,穿戴整齊,拿上自己的木豎琴,如今這樂器代替了他手中的長劍,成了他吃飯的家夥,光靠歌唱冬女、山間群狼、風流少年和傻子佛羅裡安就賺到了滿滿一袋錢币。他光臨這家酒館的第一晚,有個頭發紅得像甜菜根一樣的妓女喃喃着對他說:“諸神一定很鐘愛你,給了你這樣的嗓音,還有這張英俊漂亮的臉。”

她不止一次地提出用嘴來滿足他,他也不止一次地拒絕,光是瞧見她的頭發,就讓他心碎不已。他忍不住想起雷蕾,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她長大後的模樣,幻想着她再見到他時臉上的神情,會不會露出微笑,令他絕望的是,他怎麼努力也拼湊不出那絲微笑,時間太久了,盡管他認得她的發色,眼睛,酒窩,卻怎麼也想象不出妹妹的樣子,在他心裡,她是一件精緻、優美、珍貴的寶貝,就算見到,他又有什麼資格靠近她?他脫下黑衣的那一刻就斷送了前程,餘生都注定是在陰影中沉默苟活的孤民,不能說出真名,隻能四處躲藏,直到他滅亡的那一天,都将活在謊言之中。

可這算得了什麼呢?

與雷蕾的笑容相比,榮譽算得了什麼呢?

與血親的安危相比,誓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巴斯盤腿坐在火爐對面,伸手取暖,擡頭注視着未熄的火焰,上百次的跟心中的神作交易,他會被地獄吞沒,禁锢,摧毀,埋葬——

——怎麼樣都行,他統統照單全收,隻要……讓我再看她一眼。

諸神慈悲,他的願望就要實現了。眼下他下榻的這家馳名酒館,就坐落于龍石島唯一的漁村内,此處距離潮頭島不遠,所以生意非常可觀,酒館的底樓是一間大廳,相當寬敞,卻很低矮,全靠中央的一根大橡木柱子支撐着拱頂。大廳裡擺滿了桌子,經常座無虛席,這裡是酒徒、水手和妓..女朝聖的寶地,牆上挂着閃閃發亮的錫酒壺,臨街有一排玻璃窗,門旁搭着葡萄架,上方有一塊嘩啦作響的鐵皮,曆經風吹雨打,早已是鏽迹斑斑,它安插在一根鐵扡上,随風晃動。這種朝街的風标,也是酒店的招牌。鍋爐裡燃着木頭和泥炭,映照着酒館好似黑暗中的一家打鐵鋪子。透過窗上的破玻璃,可以聽見酒杯聲,吃喝聲,咒罵聲,吵架聲。大廳裡熱氣騰騰,鋪面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層輕霧。巴斯順着一道嘎吱作響的樓梯下去,猛然發現小酒館比往常更加嘈雜,大家酒喝得更多,咒罵得也更兇了,大廳裡彌漫着惡臭的血腥味兒,夾雜着哭爹喊娘的哀嚎,隻消一眼,巴斯就察覺到聲音的源頭。

原本應在隔壁屋子裡剁肉的廚子此刻在大廳裡操起砍刀,連瞄準帶比劃地想砍下一大根燒幹的劈柴,巴斯順着劈柴往上看,才發現廚子的刀下躺着一個漢子,從頭盔到馬刺,全身上下都穿戴着不成套的沉甸甸的甲胄,他扯下頭盔,高談闊論的同時也在破口大罵,他的腰帶插滿匕首和短刀,腰側佩着一把長劍,左手邊放着一柄生鏽的弩箭,面前擺着一隻大酒罐,一個袒胸露乳的胖墩墩的妓..女在他身旁咧着嘴在咯咯直笑。手舉酒罐,來回奔跑給人斟酒的姑娘們被這情形吓得是又哭又叫,周圍的食客則是罵得更歡,喝得更多。

巴斯順手拿了杯蜂蜜酒,他往後一仰,全身倚在旁邊一個姑娘的胸前,朝廚子拍了拍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等着!”話音剛落,廚子手起刀落,那根酷似劈柴的人腿應聲落地。

“快快,抓緊,綁好!”女掌櫃的麻利地舉起烙鐵。失去一條腿的漢子翻滾着,嚎叫着,聲高得蓋過了全場的喧嘩聲。

廚房小弟給巴斯端來了晚飯,一隻烤鴨,一小碗黃油拌豌豆和一大壺黑啤酒。烤鴨很燙,他舔舔手指上的油脂,撕下一大塊鴨肉,他沒有去碰豌豆,不知怎的,他想起小時候跟雷蕾幾乎每天都吃的髒雪拌橡子糊。

這時,一個小乞丐經過桌子上被截肢的傷患,脫下小醜一樣的帽子向他緻敬。“諸神保佑你!昨天企圖馴龍的勇士被燒光了頭發,燒沒了鼻子,燒沒了臉,最後連腦袋都化作灰燼!!行行好吧,老爺,給我個小錢買塊面包吧……”

“行行好!”小乞丐唱道,緊接着挨了老爺一耳光,瘦骨嶙峋的身體飛似的摔向另一張桌子,裝有食物的餐盤和酒杯紛紛砸落在地,這下酒客、廚子和店主也加入了給他一耳光的行列,沉甸甸的大鐵碗更是直接朝這孩子的後腦勺上招呼,可憐的孩子頭暈目眩了,酒館裡的人在他的眼裡變得飄忽不定,兩隻流血的耳朵隻聽見一陣陣尖笑聲,女人的咒罵聲,孩子的啼哭聲,所有的聲音都狂吠不止,諸神啊,他要死了嗎?

正當此時,一聲清晰的叫喊從亂吠的人群中響起。“流浪歌手請大家喝一杯,聖母慈悲,饒了這孩子。”

幾枚錢币穩穩地飛入店主手中,像一盆冰水澆在鼎沸的喧嚣上。粗魯的咒罵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帶着期待的沉寂。

“聖…聖母慈悲!”店主率先反應過來,臉上堆起油滑的笑容,攥緊銀币,對地上的小乞丐啐了一口,“還不快滾!”

這場不愉快的小插曲像熱酒館裡的霧氣一樣,迅速消散了。粗魯的笑罵和杯盞碰撞聲重新漲潮,巴斯放下空酒杯,灼燒感從喉嚨滑到胃裡,仿佛飲下的不是啤酒而是融化的鐵水。他沒再看那群重新雀躍的酒徒,徑直走到蜷縮在污穢地闆上的小乞丐身邊。那孩子瘦小的身體微微抽搐,像隻受驚的雛鳥,兩道暗紅的血流從散亂油膩的頭發下淌出,劃過肮髒的臉頰。

巴斯俯下身,撕下自己上衣的下擺,布條邊緣扯得很毛糙。他用這些布條,就着地上不知誰潑灑的廉價烈酒,擦拭着小乞丐後腦勺和臉頰上的血污。孩子的皮膚冰涼,帶着一股劣質油脂和恐懼混雜的酸馊味。蘸酒的布條刮過傷口時,孩子發出細小的嗚咽,身體縮得更緊。

“想活命就别動。”巴斯聲音低沉地告誡,不帶多少溫度,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幾乎聽不見。他包紮的手法簡單有效,幾下就将傷口大緻蓋住,勉強止住了血流。他留意到小乞丐破爛不堪的衣衫下,肋骨根根凸起,餓上四天的鬣狗見到他都會繞道走開。

巴斯拎着孩子的後頸衣領,像提起一隻貓崽,将他拖到自己桌旁的空位子上。那盤還剩一半的烤鴨還散發着油膩的香氣。他撕下一條大鴨腿,塞進孩子微微顫抖的手裡。

“吃吧。”他隻吐出一個字。

劫後餘生的小乞丐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食物,饑餓最終壓倒了恐懼和眩暈,他猛地将鴨肉塞進嘴裡,腮幫子瘋狂地鼓動,發出動物般急切的咀嚼和吞咽聲,油亮的鴨腿被他用僅剩的幾顆牙齒來回撕扯,店主養的狗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望着。

巴斯将視線重新投向大廳中央。那個剛剛斷腿的漢子不知是被灌了罂粟花奶還是暈厥了過去,終于不再嚎叫。女掌櫃的正滿頭大汗地用燒紅的烙鐵再次封燙傷口周圍翻卷的皮肉,發出令人作嘔的“滋滋”聲和焦糊味。濃烈的血腥氣并未消散,反而混合着皮肉焦臭,更加粘稠地彌漫在空氣裡。

“能好心給咱來口水嗎?”小乞丐嗦吸着半點肉都不剩的鴨骨頭,看上去已經徹底從剛才的劫難中走出來了。

像他這樣的孩子向來處境悲慘,當然自有一套應對苦難的法則,巴斯暗暗想道。他買了杯蘋果酒給小家夥兒喝,這種酒果香濃郁,勁兒又不大。但是小家夥兒似乎受寵若驚,他雙手捧着酒杯,一口氣喝個精光。

“你是個外地人。”小乞丐砸吧砸吧嘴,萬分笃定的說道。

“哦?怎麼見得?”巴斯不動聲色地将左手背過身去,摸到了匕首的護手。

“在你之前龍石島上可沒有哪個好人給乞丐買酒喝,說不定你是聖母派到這兒來拯救我的。”

也可能是陌客派來取你性命的。巴斯暫時收回了自己的手。

“哈!我知道了。你是來冒險馴龍的。”蘋果酒開始讓這孩子異想天開了。“說吧,你是來對付誰的,海煙,沃米索爾,銀翼,灰影還是偷羊賊?”

“你說的是龍還是店主養的狗?坦格利安家族的龍怎麼可能讓外人随意靠近?”

“哎喲,我的好歌手,你居然不知道,前不久島上的大王子親自立誓不問出身,隻要能馴服島上無主的巨龍就能賜予土地和财富,并封為騎士,今後生的兒子也能當貴族,女兒能嫁給領主作領主夫人。”小家夥兒繪聲繪色地講起來,順手拿走了巴斯動都沒動過的豌豆。

“龍不是馬。想馴服它得先問問自己有沒有命在。”

“有人成功了!貪食者就被馴服了。”

“貪食者?”巴斯挑了挑眉,聽到這個名字,大廳裡的焦糊味和血腥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小乞丐把幾顆豌豆囫囵吞下,豆皮都沒吐,活像隻餓急了的小鼠。“就是它!一條比沃米索爾還要殘暴的龍,像陌客的影子似的,總待在陰影裡,吃得可刁鑽了,專吃死掉的龍,沒法載人飛行的小龍,膽敢來挑戰它的莽漢和孵出不久的龍蛋。”他努力回憶聽來的描述,小鼻子皺成一團,“人們說它渾身漆黑,鱗片硬如鋼鐵,眼睛是那種……那種野火一樣的綠色,噴出來的火焰傾盆大雨都澆不滅!”

巴斯沉默地聽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酒杯粗糙的木紋邊緣。他先前聽過關于野龍的傳說,貪食者的事迹他也略有耳聞,知道它是一條特立獨行、兇殘狡詐的龍,遠離龍群,甚至連龍穴都選在最偏僻、最黑暗的山洞。它的名字本身就充滿了不祥。

“它被誰馴服了?”

“一個姑娘!”小乞丐的眼睛陡然亮起來,酒精催生出的興奮勁兒和傾吐秘密的激動讓他雙頰泛紅,“沒人知道她打哪兒來的,名字也很古怪,叫雷……雷什麼來着?對了,雷蕾!大夥兒都這麼傳!”他手舞足蹈,差點打翻空酒杯,“他們說她就那麼赤手空拳地走進貪食者的龍穴,就在最北邊靠近石鼓樓那片火山下邊!還不到一夜,她就騎着貪食者出來了!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她飛得好高!整個天空都差點被貪食者的大翅膀蓋住!”

“雷蕾?你……”巴斯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确定那姑娘叫這個名字?”他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挖出來,像破碎的玻璃,帶着血的腥氣。不是疑問,是确認,是靈魂被無形巨錘重擊後發出的呻吟。

小乞丐被他陡然扭曲的臉和眼中翻騰的陰暗吓得向後一縮,手中的豌豆碗差點脫手。那張沾滿油膩的小臉瞬間褪盡血色。“是、是啊……都這麼傳的……雷蕾……”他怯怯地重複,聲音發顫,“大人,你還好嗎?你的臉白得像牆上的灰泥。”

“她騎着出來了??然後呢?她還好嗎??龍有沒有傷着她???”

小乞丐舔了舔沾着豌豆沫的手指,聲音低了下去,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猶豫:“呃,這個,有人看見她飛走了,也有人說她受了傷,被擡走了,女王派她去打仗了。說不太清。反正,那條龍是實打實被她騎出來了,好多人親眼瞧見!”他似乎急于證明消息的可靠性,挺了挺瘦骨嶙峋的小胸脯,“那可是貪食者啊!多少不要命的勇士進去都成了它的點心,就她一個活着出來了!要知道,從前的貪食者隻馱着一樣東西飛過——就是它自己的影子。對不起,歌手大人,你是在流淚嗎?”

小乞丐的話像根細針,刺破了他小心維持的堅硬外殼。他猛地擡手,動作快得近乎兇狠,抹去臉上那道溫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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