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洄到達辯論賽現場時,比賽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
站在後門放眼望去,幾乎沒有空餘的座位。
他對辯論賽沒興趣,去年輪學号輪到他被抓壯丁,正好聽的就是一場辯論賽,剛開始沒多久他就撐着胳膊睡着了,最後連那天的辯題是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排末尾還有個位置,夏洄彎着腰過去,問了旁邊的人,那人說這裡沒人。他就坐下來了。
台上的正反方隊伍成斜對向而坐。夏洄這個角度一眼就能看見路柏言,路柏言正垂眸看着桌面,并沒有看到他。
路柏言是反方二辯。
夏洄對這場辯論賽有了些興趣,他擡頭看向大屏幕的标題,是這次辯論的話題:愛情應追求永恒,還是珍惜當下?
當然是珍惜當下,因為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夏洄簡單粗暴地想。
現在是正方二辯發言。大屏幕上有個倒計時,每個人三分鐘發言時間。
“……追求永恒是愛情最崇高的沖動,當你對戀人說‘我愛你’,難道你的潛台詞不是希望成為對方的唯一?希望和對方共度此生嗎……”
聽到這裡,夏洄意識到他理解錯這個辯題了。他下意識選擇了珍惜當下,因為他贊同珍惜時間,當下永遠是最值得把握的。
其實他也贊同愛情的永恒與唯一。
如果他談戀愛,追求的也是永遠在一起,對方敢欺騙他或者對他不忠誠,那對方就死定了。
難怪他對辯論賽一直沒興趣。兩個辯題讓他難以取舍,他很難有定力完全隻贊同其中一個觀點,而不為之搖擺。
三分鐘時間到,正方二辯發言完畢坐下。
主持人簡短感謝其發言後說:“下面我們來看一看反方的二辯路柏言同學是如何反駁正方觀點的。”
夏洄坐直了脊背,看見路柏言在他視線裡站起來。
路柏言眉骨高而深邃,他站起來看着虛空中的某個點,找不到他視線聚焦的地方,這或許是他看上去遊刃有餘,絲毫不緊張的方法。
他眼型狹長,眼眸是最深沉的黑,此刻的他鋒芒畢露,冷淡而銳利。
夏洄看着這樣淡然禁欲的路柏言,腦子一痛,想起來昨晚的一些片段:
他和路柏言在海水裡相擁,他腿夾-緊路柏言的腰,往後仰着,讓脖頸充分暴露出來,好讓那濕-熱的唇-舌弄得更-深。
他揪着路柏言被海水打濕的發梢,放浪形骸地誇贊對方:“你好棒,好會舔。”
觀衆席突然有個人抱頭把自己埋起來,這個人就是夏洄。
清冷有力的反駁詞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對方辯友将永恒視為愛情唯一的目标和終點。”喉結随着路柏言淡然沉冷的發言而滾動,“然而永恒是個無法确定的概念,它的出現映射人内心深處對确定和掌控的向往。執着于遙不可及的永遠,往往會産生焦慮和恐懼,束縛與占有,這并不是美好愛情本身的需求……”
夏洄重新擡起頭,他臉可能有點紅了。
這時台上出了點小狀況,咄咄逼人的路柏言似乎頓了一下。
路柏言看到坐在第二排末尾的夏洄了。
但沒時間給他亂了心緒,他在打比賽,團隊比賽,因為個人原因讓團隊輸掉的事他可幹不出來。
于是他繼續用沉穩有力的嗓音陳述完了自己的反駁詞。
一小時後,這場辯論賽結束。正方獲勝,最佳辯手是正方的三辯,他是法學院大三學生,打過幾十場辯論賽,反應速度很快,博覽群書,引經據典,在自由辯論裡多次力挽狂瀾,最後赢了。
觀衆紛紛離開現場,夏洄逆流而行,來到階梯處等路柏言。
路柏言看到他了,嘴角翹起,迫不及待想過去。
這時最佳辯手走過來,和路柏言握手。
他看着路柏言的臉色,又看向不遠處的夏洄,他知道夏洄。
他笑着說:“剛才你還笑,怎麼見到我就一副我欠你錢不還的模樣。”
耽誤和夏洄相處的時間,路柏言自然臉色不好。
不過對方是學長,剛才的辯論确實精彩。路柏言神情緩和了些,問對方有什麼事。
學長挂着謙和的笑,“賽前為了研究你們,我看了你高二最佳辯手的那次辯論賽,印象很深刻,實至名歸。不過感覺你今天發揮得不太好,是不是對這個辯題有天然的傾向,無法說服自己?”
不确定夏洄會不會聽見,路柏言貫徹自己溫柔細膩的人設,假裝聽不懂學長的話。
“比賽結束了還研究對手麼學長,再說了我們下次不一定是對手。”
學長順着話題往下說:“那最好不過了,我是辯論社的現任社長,有興趣加入辯論社嗎?”
時間耽誤得太久了,路柏言不敢讓夏洄等,搖搖手機,意思是微信聊。
不等學長回複,他奔向了在階梯處等待的夏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