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地已經是臨近黎明了,村子裡靜悄悄的,偶有鳥叫雞鳴,狗吠聲倒是延綿不絕,夾雜着幾聲主人的喝罵。
黍珠子背着小孩兒,走在顔一初的旁邊。
“這小孩兒住哪兒?”
“不知道,就這附近吧。”
這小孩兒的睡眠質量格外好,那團氣都撤開好一會兒了,還是沒醒。
顔一初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望着水泥路兩邊的幾戶人家。
黍珠子背着小孩兒坐不下來,隻能站着轉圈:“這也沒幾戶人家,怎麼一家燈都沒開,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家丢了孩子?”
顔一初想,那個老道士連小道士在外面玩久了都會去找,小孩兒丢了一個晚上,家裡人應該會擔心吧,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老道士要找小道士的時候,就站在門口大喊他的名号,氣急了就喊真名。
話說起來,顔一初隻知道黍珠子的名号,還不知道他的真名。
“你的真名是什麼?”
“林越尋。超越的越,尋找的尋。”
顔一初點頭:“噢。我叫顔一初,大年初一的一初。”
先記着他的真名,等到了要詛咒他的時候,也好找着人。
顔一初問:“那個薛亮呢?”
“不知道。他是村裡所謂‘會看的’,也隻會一些坑蒙拐騙的招式,沒有冤情,就惹不出什麼事來。”
意思是,不管了。
他們畢竟不是警察,不需要十足的證據,也不是法官,不需要公正斷案。眼看着女鬼殺了光頭報仇,眼看着東子被女鬼吓瘋也就算了,可薛亮最多算根攪屎棍,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壞事來,綁架他們倆也最多算個從犯。
顔一初看着趴在林越尋背上的小孩兒,又擡頭看了微亮的天,坐得腿都麻了,最後選擇叫醒小孩兒。
顔一初拍了拍小孩兒的臉,小孩兒的睫毛眨了眨,嘴唇一抿,下一秒竟然直接張口咬了過來。
“!”顔一初反應極快,迅速抽出,那張嘴就找上了離得最近的林越尋的肩。
“!”
小孩兒年紀小,牙都沒長齊,但是咬合力大得驚人,要不是林越尋能忍疼,早就一個轉身把小孩兒扔出去了。
顔一初趕緊把小孩兒從林越尋的背上提下來。
隻一口,林越尋的衣服上已經有血滲出來了。
“你沒事吧?”顔一初有些愧疚。
小孩兒是因為他被綁的,也是他應該背回來的,林越尋替他背,還替他被咬。
“沒事,反正死不了。”林越尋扭頭,看見淡淡的血痕,提起衣服看了看,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淡淡的牙印,有血順着齒痕滲出來,沾在衣服上。
混亂中,小孩兒終于醒了。
小孩兒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林越尋,又看了一眼顔一初:“哥哥,怎麼了?”
顔一初揉了一把不知情小孩兒的頭:“沒怎麼。對了,你家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家吧。”
“好。”小孩兒望了一圈,指着不遠處竹林邊上的一棟土磚房,“在那兒。”
顔一初一愣。
土磚房隻有三間,外牆的土磚開始掉落,牆腳有些土磚塊。
土磚房前是一片地,左邊一片田地,種了些作物,隔得遠,看不清具體是些什麼。右邊則長了些雜草。
小孩兒也沒管顔一初,朝着家的方向跑。
“哎,你慢點!”
顔一初趕緊跟上。
小孩兒說,他的爺爺生病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嚴不嚴重,晚上沒見着孫子回去,是沒力氣找還是怎麼了。小孩兒沒提過其他家人,顔一初估摸着,他的家裡應該也沒有其他人了。
土磚房的大門是關着的,小孩兒輕車熟路繞到土磚房後面,在最右間的房間外面找到一個豁口,兩隻手扒住牆内,雙腿一跳,整個人就鑽了進去。
“哥哥,你們在大門等我,我去開門。”
“啊……好。”顔一初目瞪口呆。
這大門有跟沒有的區别好像不大。
顔一初透過豁口往裡看,右邊是小孩兒穿過的門,左邊一塊透明的油布蓋着長方的物件,看上去是一口沒有刷漆的棺材,棺材那頭還有一口明櫃,上面一層滿滿當當疊放着灰灰藍藍的衣服,頂上放了一張黑白遺照,積灰嚴重,隻能依稀看出來是一個女人。
“那是他的奶奶嗎?”
顔一初順着林越尋的目光,看向那張遺照:“應該是。”
“他們為什麼要做一口棺材放家裡呢?”
其實顔一初也是從道士們那兒聽來的。
道士們除了修行、除鬼,偶爾還會受邀出去在别人的葬禮上做法事掙點錢。
“死亡是不可預料的,有些窮苦人沒錢買現成的,葬禮也持續不到臨時做好一口棺材,很多都會提前做好。”
原來如此……等等,剛才問問題的好像不是林越尋的聲音!顔一初回頭,看見一張陌生的臉。
“啊啊啊啊!鬼!”
林越尋把“鬼”提開,向顔一初解釋:“他是人。”
被當成“鬼”的“人”笑嘻嘻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