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嶽文嗎？”顔一初拿過林越尋的手機，和照片裡的一模一樣，是嶽文沒錯。

“難得，還真在這裡找到嶽文了。”林越尋也覺得驚訝。

本來就是瞎貓撞死耗子的事情，沒想到還真撞上了。

嶽文看見兩人沒有找他問話的意思，反而主動走了出來：“你們啞巴了？”

顔一初：“這小孩兒怎麼這麼沒禮貌？”

哪兒有剛見上面就罵人的？

“不是啞巴怎麼不說話？”嶽文還真是個嘴臭的小孩兒，自打出現到現在，嘴裡難聽的話就沒停過。

顔一初：“……”

林越尋招了招手：“過來。”

“過來做什麼？”嘴上叛逆，但嶽文還是聽話過來了。

“過來問問你，關于——你的魂魄為什麼不在你的身體附近、遇難地附近，而是在你父親的墳墓附近。”

“遇難地附近有什麼好待的，看着那地方，時刻提醒自己已經死了嗎？”嶽文語氣惡劣，“還有身體附近，我的屍體被法醫開成什麼樣了你們知道嗎？存心刺激我是吧？”

林越尋：“……”

“我倒是在我的墓地邊上躺了幾天，連個哭墳的人都沒有……”

這倒是在林越尋的意料之外。

嶽文晃蕩到兩人面前，有些别扭，自顧自說着：“再說了，我的墳裡有東西，我害怕。”

顔一初笑他：“你都是鬼了，還怕什麼？”

嶽文狠狠瞪他一眼：“你也不是人，笑什麼笑？”

顔一初：“……”

“好了。”林越尋問，“你墳裡有什麼讓你害怕？”

“……一個惡鬼。”

“你的墓在哪裡？惡鬼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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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小林從來沒有說過她早就給嶽文買好了墳墓，而且是在距離嶽家剛二十多公裡之外的墓園。

顔一初“嘶”了一聲，有些奇怪：“這墓園不對勁啊。”

“怎麼個不對勁法？”

林越尋不說精通風水學，但為了維持自己“風水師”的名号，多多少少還是學了些風水學的知識。這個地方藏風聚氣，位置優越，甚至更優于嶽家剛所在的墓園。

“黑氣籠罩，有鬼，而且——”顔一初看向林越尋，咽了咽口水，緊張道，“是惡鬼，窮兇極惡，比我們之前遇到的那隻女鬼，更可怕。”

嚴格來說，是怨氣更重。

顔一初暗自琢磨：“可發生什麼事情才能比她的怨氣更重呢？”

嶽文不知道他們說的“她”是誰，有些好奇：“她怎麼了？”

林越尋簡單解釋：“被丈夫打斷腿、割下舌頭，又被扔進河裡活活淹死。”

“她做錯了什麼嗎？”

林越尋頓了一下：“什麼錯都沒有。”

她不僅沒有做錯什麼，而且任勞任怨，賺錢養家、生兒育女的事情，她都做了，并且做得很好。她隻是嫁錯了人。

“走吧。”

不管裡面的黑氣來自什麼惡鬼，他們都不得不進去。

“林越尋，你等一下。”顔一初拉住林越尋，“我懷疑，他墓裡的東西，就是杜衍璋。”

“杜衍璋？可她死在十七年前。”

顔一初叫住往裡走的嶽文：“這墓什麼時候買的？”

嶽文搖頭：“我怎麼知道？我隻知道，有一回，我陪朋友來祭奠他的母親，偶然之間看見了自己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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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嶽文還隻有八歲。

八歲正是貪玩的時候，偏偏豐小林給他報了好多補習班，鋼琴、書法、足球……太多了，多到嶽文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隻知道下課了就坐上司機的車去補習班，上完一堂課又去下一堂課。

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他還記得，那是一個陰天，空氣很濕潤。

“明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可能吧。”嶽文把畫架疊好放在指定位置，“我要去上下一堂課了，明天見。”

“你不是不喜歡上那個奧數課嗎，還去幹什麼？”

嶽文腦子裡有一瞬間的宕機：“下一堂課是奧數嗎？”

“是啊。”朋友隻當他學傻了，“上完油畫課你就坐你家司機的車去上奧數課，上完奧數課再去鋼琴課，這兩年都這樣。”

“哎，嶽文，既然你這麼讨厭上那些補習班，為什麼還要去？”

嶽文搖頭：“我媽媽讓我去，我不能不去。”

或許是從來沒有反抗過吧，或許是習慣了被安排，嶽文從來沒有拒絕過去上這些讨厭的補習班。

“嶽文，今天不去了。”

嶽文懵了一瞬間。

可下午四點是他上奧數課的時間，晚上七點要去上鋼琴課……十點前司機送他回家，十二點前洗漱、睡覺，第二天八點起床，繼續這樣的生活。

不去上課的話，該做什麼呢？

朋友沒有給他拒絕的時間，拉着他的手從樓梯往下跑，繞到小區後門。

或許是沒有反抗的機會，或許是沒有反抗的意願，嶽文一路跟着他來到墓園。

嶽文有些不舒服：“我們為什麼來這裡？”

“陪我來祭奠我媽媽。今天是她去世三周年的日子。”

嶽文的話哽在喉間。

嶽文跟在朋友後面，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爬，或許走了幾百個台階吧，好像一直走不到頭。

“到底在哪裡啊？”嶽文不想走了。

人都死了，反正心裡裝的是自己想祭奠的人，在哪座墓前祭奠不是祭奠？對方又沒辦法真的收到燒過去的那兩把紙錢。

“就在前面。”

祭奠完朋友的媽媽已經到了下午六點了，天色漸暗，階梯兩旁的路燈全部點亮，本就陰森的墓園在昏暗路燈的照射下顯得更加恐怖。

完成了一件事，嶽文好像又迷茫了：“我們現在去哪兒？”

朋友想了想：“你有沒有試過，祭奠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