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繡花鞋詛咒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華莺苑老闆娘的屍身上少了一隻繡花鞋,誰拿到這鞋,誰就會是下一個被惡靈詛咒的橫死之人。
月黑風高夜,盧駿年眼睜睜看着一隻野貓将繡花鞋帶到他面前,這本已離譜至極,鞋底居然還寫着血迹猙獰的“死”字。再加上他本就與前幾位死者多多少少有過糾葛,難怪會吓成這個樣子。
不知是不是小厮的講述飄入盧駿年耳中,又刺激了他的神經,盧駿年忽然在椅子上站了起來,癫狂喊道:“不是我,不是我,為什麼來找我!我不想死!”
盧侯爺與小厮好一番安撫,他才終于又縮回椅上。
盧侯爺扼腕痛惜道:“陌大人,本侯也對華莺苑那幾件命案和所謂詛咒有所耳聞,可這事怎會牽扯到犬子身上?難道兇手的下一個目标當真便是犬子?還望陌大人一定要盡快偵破此案,護犬子周全啊!”
陌以新沉吟片刻,道:“不瞞侯爺,關于這幾件命案的始末,下官已經心中有數。”
“什麼?”盧侯爺面上登時現出喜色,忙問,“究竟是何人作祟?”
陌以新卻面露難色:“見過兇手的人都已死了,如今死無對證,兇手在暗,若要擒獲真兇,恐怕還要勞煩盧公子。”
此話一出,衆人皆感莫名。眼看盧駿年已經被吓得神志不清,哪裡還能協助捉兇呢?
林安心中更有着不同于旁人的疑惑,她方才分明已經将自己對于兇手的推斷告訴了陌以新,陌以新為何卻不直言,還說要勞煩盧駿年?
難道,他并不信她?
……
這一日,景都傳開消息,泊陽侯府公子不慎受驚,染上奇疾,尋醫問藥皆無所用,侯爺延請得道高人來看,才知這并非尋常病症,而是陰氣入體所緻,須得開壇做法,令九名九九重陽之日所生成年男子,将開光道符貼在盧公子身上,方能以陽制陰,驅散陰氣。
盧侯爺憂心兒子,公開懸賞,凡生辰為九月初九的成年男子,都可以帶上生辰八字帖,到侯府應征,有重金獎賞。開壇時間便定在次日午後,地點則在侯府門口的鬧市。
這些自然都是陌以新的安排,原本盧侯爺對如此大張旗鼓心存疑慮,但陌以新口口聲聲說這是唯一能抓住真兇的辦法,又說此案乃皇上下旨督辦。
而盧駿年的精神狀況也始終不見好轉,即便身旁都是熟人,也總是十分驚恐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侯爺心疼兒子,隻得由陌以新打着侯府旗号布置了起來。
……
次日,也正是聖旨三日期限的最後一日。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陽生辰之人一大早就排隊報名,侯府擇定九個人選後,法事便如期舉行了。
景都百姓未曾見過如此陣勢,早早便将附近幾條街都圍得水洩不通。
林安看着這場如火如荼的“做法”行動,心中暗想,搞出這麼大陣仗,若是不能給百姓和皇上一個交代,或是出現絲毫纰漏,陌以新這個府尹都難辭其咎。
日頭當空,早已搭起的法壇在鬧市中顯得十分違和。焚香步界之後,主法之人身着玄色道袍,頭戴七星冠,手持拂塵,口中念念有詞,聲線低沉綿長。法壇上的青煙袅袅升起,一張張符紙随着道長手中的拂塵逐個飛揚而起,在半空中閃着點點金光。
在進行了一系列裝模作樣的流程之後,終于到了貼道符這一步。
盧駿年被安排坐在蒲團之上,九名應征而來的男子人手一張符紙,将盧駿年圍在中間,一齊伸出手去。
林安目不轉睛地盯着盧駿年,忽地一個晃眼,便見一道寒光閃過。
是匕首!九人中的一人,竟在袖中藏了匕首,趁着貼符紙的時機,直刺向盧駿年,眼看就要命中。
圍觀群衆中也有人發現了這一異動,爆發出陣陣驚呼。
就在此時,忽然又響起“咔哒”一聲,衆人眼前一閃,盧駿年與座下蒲團都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安自然心知肚明,法壇是陌以新命人準備的,玄機便在于中空的底座。盧駿年蒲團下的木闆是活動的,隻要轉動機關讓木闆打開,盧駿年便會向下掉入底座之中。
直到此時,許多人才反應過來,包括那九人中的八個。他們先是詫異地看着地面上忽然出現的大洞,又一齊驚恐地看向他們中刺出匕首的那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自動與此人隔離開來。
陌以新與府衙衆人,蕭濯雲與華莺苑錢老闆等當事人,還有皇上派來旁聽監案的刑部尚書王大人,此時才從高大的法壇後走出來。風樓一個躍起來到那人跟前,将他死死看住。
盧駿年也被小厮們從法壇底座擡了出來,盧侯爺看到兒子無恙,這才大步上前,對手持匕首之人怒聲喝道:“大膽狂徒,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