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昨日還說要節儉。"素白的手挑起車簾,"送去本殿處,本殿教她漿洗。"
祝瑾瑜低着頭被帶進東偏殿。三年過去,這裡依舊寒冷,隻是多了幾架子書。容徽斜倚在窗邊,正用她削的那支竹哨逗弄隻畫眉鳥。
"擡頭。"他命令。
祝瑾瑜仰臉看他。十二歲的皇子身量拔高許多,眉目間已隐約可見日後的俊朗,隻是唇色仍泛着病态的青白。
"烏頭粉。"他突然說,"我埋在茶房後的竹林裡了。"
祝瑾瑜心跳漏了一拍。原來他連這個都發現了。
"為什麼去浣衣局?"竹哨在他指間轉了一圈,"怕我查你背景?"突然俯身逼近,"祝瑾瑜,建安七年入宮,籍貫空白,來曆空白..."
她垂眼數着他衣襟上的竹葉紋。系統僞造的宮籍果然瞞不過開始培植勢力的皇子。
"殿下明鑒。"她遞上漿洗好的裡衣,"奴婢隻是...不喜藥味。"
他怔了怔,突然大笑出聲,笑着笑着卻咳起來。祝瑾瑜下意識去拍他的背,卻在觸及前硬生生收住手。
"藥苦..."他止住咳,從案頭錦盒取出枚玉牌,"但這個甜。"
玉牌上刻着"免死"二字,邊緣還沾着墨——顯然是新刻的。這種逾制的物件本不該存在,更不該賜給宮女。
"拿着。"他将玉牌塞進她手裡,"三日後秋獵,我要你..."
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迅速将玉牌藏進袖中,退到三步之外。大太監帶着太醫進來時,看見的隻是個跪地謝恩的卑微宮女。
***
大雪前夕,浣衣局收到批血衣。她從一件撕裂的騎裝裡,摸出塊帶箭頭的鐵片。箭頭已經彎曲,上面沾着熟悉的烏頭粉末。
"四殿下遇刺!"小宮女們竊竊私語,"幸好箭偏了三寸..."
祝瑾瑜盯着掌心鐵片。哪有什麼僥幸,那孩子分明早知有詐,卻故意用肩膀去接——就為把這塊證物送出來。
夜深人靜時,她摸出玉牌對着月光細看。背面極隐蔽處刻着行小字:
【淇奧之竹可刳為舟】
這是《詩經》中不曾寫明的竹之用。她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這舟,不是為了避風,而是要橫渡将起未起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