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望夜,梅影橫斜。
小太子偷溜出寝殿,卻見父皇獨坐石亭。案上白玉酒壺旁,橫着一柄纏金軟劍——正是元後沈氏當年的佩劍。
"過來。"
蕭景珩腕間一抖,劍身如銀蛇出洞,竟将飄落的梅瓣齊齊削成兩半:"這招'分花拂柳',看仔細了。"
小太子瞪圓了眼。但見劍光織成密網,所過之處梅雪紛墜,竟無一片完整。
"母後當年……"他剛開口,忽被父皇塞來劍柄。
蕭景珩自後環住他,大掌握住小手:"劍意貴在綿長,似你母後煮藥的火候——"劍鋒忽轉,挑落檐角冰淩,"急不得,也緩不得。"
祝瑾瑜提着宮燈尋來時,正見父子倆的身影在月下重合。劍風掃過,驚起她鬓邊碎發。
"陛下這是要把兒子教成劍癡?"她笑着遞上姜茶。
蕭景珩收劍入鞘:"總比他整日纏着你問畫眉強。"
後來小太子才知,那晚削落的梅瓣,都被父皇收進香囊送給了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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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五年的初雪夜,祝瑾瑜突發奇想要釀梅雪酒。
蕭景珩提着琉璃盞陪她在梅林穿梭,看她踮腳拂去花上積雪時,大氅領口鑽進的雪粒竟化成了水珠,順着鎖骨往衣襟裡滑。
"别動。"他突然摘了手套,溫熱掌心貼上她後頸,"朕替你暖着。"
祝瑾瑜笑着往他嘴裡塞了顆冰梅:"陛下嘗嘗,是雪甜還是梅甜?"
小太子抱着陶甕跑來時,正見父皇俯身将母後發間的雪吹落。紛紛揚揚的雪沫裡,父母相視而笑的模樣,比他讀過的所有《詩經》篇章都美。
那壇埋在老梅根下的酒,在太子大婚時啟封,飲醉了一殿文武。
多年後元夕,長成的太子攜妻兒入宮。
小皇孫舉着兔子燈在殿中嬉戲,不慎碰翻棋枰。黑白玉子叮咚滾落,蕭明昭忽見——
父母鬓邊已落滿星霜,卻仍并肩共執一譜,指尖在楸枰上方輕點,似在推演某局殘棋。
"看什麼?"蕭景珩将蜜漬梅子喂入祝瑾瑜唇間,眼尾笑紋如折扇輕展,"還不幫你兒子拾棋子?"
宮燈搖曳,映得滿地玉子晶瑩如雪。三世同堂的笑語驚動檐下銅鈴,與更漏聲交織成韻,漫過重重朱門,消散在溶溶月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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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珩病重那年,總愛靠着引枕看祝瑾瑜梳頭。
"怎麼又偷藏我白發?"她捉住他往袖中縮的手。
"朕在數..."他笑着展開掌心,十幾根銀絲在朝陽下閃着光,"昭兒出征那年藏了三根,收複西州那年藏了五根..."
祝瑾瑜突然将梳篦一擱,青絲如瀑瀉了滿榻:"何須數?陛下回頭看看——"
鏡中映出并肩的身影,他肩上落着她剛摘的梅,她衣襟沾着他咳出的雪。
彌留之際,蕭景珩忽然緊握她的手:"當年你說...不信人間有白頭..."
祝瑾瑜将兩人交握的手舉到眼前,十指間的皺紋與老年斑早已分不清彼此:"臣妾輸了。"
窗外最後一朵梅飄落,正停在相扣的指縫間。像很多年前上林苑的初遇,又像冷宮梁上未寫完的誓言。
【任務完成。主線評價:S級】
【世界結算完成】
【記憶情感抽離中……】
【傳送下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