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瑾瑜注意到他右手虎口處新添了一道傷口,凝着暗紅的血痂。
"又受傷了?"她忍不住問。
裴硯川渾不在意地甩甩手:"練新招式難免的。"
"這槍法若是讓舅舅瞧見,怕是要再罰你抄十遍《兵法》。"祝瑾瑜故意道。
裴硯川直起身,将海棠輕輕别回她鬓邊,低笑一聲:"那表妹可得替我瞞着。"他聲音壓得極輕,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畢竟……"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她微紅的耳尖,"我可還等着教你使槍呢。"
遠處忽傳來腳步聲,裴硯川神色一斂,迅速退開兩步,又恢複了那副端正守禮的裴家公子模樣。可祝瑾瑜分明看見,他背在身後的手,仍悄悄捏着那瓣被槍風掃落的海棠。
"陌刀乃軍中重器,豈是兒戲?"裴大将軍大步走來,腰間佩刀與铠甲相撞,發出沉悶的金屬聲響,"我裴家槍法傳承百年,你不好生修習,整日琢磨這些旁門左道!"
裴硯川垂首不語,脖頸卻梗着不服輸的弧度。祝瑾瑜注意到他背後中單被荊條抽破的地方滲出血絲,在素白布料上洇開點點紅梅。
"舅舅,"她福身行禮,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擋在裴硯川與樹幹的間隙處,"表兄方才是在教我《軍争篇》的要義。"
裴大将軍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忽然歎道:"瑾丫頭,你是個懂事的。多勸勸你這表兄,裴家兒郎遲早要上戰場的。"說罷轉身離去,鐵靴踏碎一地落花。
待腳步聲遠去,裴硯川長舒一口氣,整個人松懈下來。他轉身去拔釘在樹上的木槍,卻見祝瑾瑜已墊着繡帕将槍取下,正用帕角擦拭槍尖沾到的樹汁。
"表妹不必如此,"他伸手要接,"一杆木槍而已。"
祝瑾瑜卻将槍往身後一藏:"表兄背上的傷..."
"小傷。"裴硯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春風掠過練武場,卷起滿地飛絮。祝瑾瑜望着少年伸來的手,虎口處的傷口還在滲血。她将繡帕按在裴硯川掌心,轉身抱起繡繃疾步離去。走出十幾步,又忍不住回頭,見那傻表兄還站在原地,舉着繡帕發愣。
帕角一朵海棠,正是她昨日才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