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巷比想象中更僻靜。祝瑾瑜縮在巷口的垃圾桶後,觀察着27号那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徐振的車在追了兩個街區後被她甩掉,但左腳的皮鞋不知何時跑丢了,襪子被血浸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鑰匙插入門鎖時發出滞澀的摩擦聲。推開門,黴味混着淡淡的苦艾香撲面而來。祝瑾瑜摸索着牆上的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她倒吸一口冷氣——
整面牆都是患者資料。照片、病曆、手術記錄用紅線相連,中心位置是林冠堯的證件照,周圍輻射出十幾個名字,沈墨川的也在其中,被标注為"監視中"。最刺目的是張子航的照片,上面打着一個鮮紅的"×"。
客廳中央的舊木桌上堆滿錄音筆和存儲卡,旁邊是一台老式筆記本電腦。祝瑾瑜按下播放鍵,林冠堯的聲音立刻在空蕩的房間裡響起:"...O型血心髒可以給AB型患者,隻要術前用血漿置換...對,家屬那邊用急性排斥反應解釋..."
錄音日期是三年前的三月十五日——她和沈墨川在一起兩周年的日子。那天他說要值急診班,原來...
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祝瑾瑜抄起桌上的剪刀,悄聲靠近。推開門,隻見窗台上蹲着一隻灰貓,正舔着前爪上的傷口。貓看到她也不躲,反而"喵"了一聲,跳下來蹭她的腿。
"你也受傷了?"祝瑾瑜蹲下身,發現貓脖子上挂着個小牌子:十五。她突然想起阿明說的"每月十五号"——沈墨川會在這個日子回來喂貓?
回到客廳,她開始翻看桌上的筆記本。最新一頁寫着:"阿明已成功進入信息科,下周可獲取跨境受者名單。注意:林開始懷疑祝的記憶恢複。"
字迹力透紙背,最後一筆甚至劃破了紙張。祝瑾瑜心跳加速,繼續往前翻,突然從本子裡滑出一片銀杏書簽——和她口袋裡那片是一對的,隻是這張上面刻的是"見微"二字。
指尖觸到葉脈的刹那,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年前的雨夜,她舉着相機躲在移植中心走廊的儲物櫃裡,鏡頭裡林冠堯正和兩個陌生人握手,對方遞過一個黑色手提箱。
——張子航躺在ICU,心電圖已經拉成直線,她哭着按快門時,被徐振從身後抓住頭發。
——沈墨川沖進辦公室,把她護在身後,林冠堯笑着說:"墨川,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應該明白有些事..."
祝瑾瑜頭痛欲裂,手中的書簽掉在地上。貓突然炸毛,沖着門口嘶叫。她還沒反應過來,門鎖已經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她抓起電腦躲到沙發後。門開了,一雙沾滿泥水的男式皮鞋踏進來——不是沈墨川的風格。腳步聲在客廳轉了一圈,停在書桌前。
"找什麼呢,祝記者?"
徐振的聲音讓祝瑾瑜血液凝固。透過沙發縫隙,她看見他正翻動筆記本,解剖剪在指間轉來轉去。那隻灰貓弓着背對他哈氣,被他一把拎起扔到牆上。貓慘叫一聲,縮在角落不動了。
"我知道你在這兒。"徐振踢開椅子,"林主任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存儲卡交出來,你可以安全離開。"
祝瑾瑜屏住呼吸,手摸到口袋裡的U盤。徐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他即将繞過沙發時,窗外突然傳來警笛聲。
徐振咒罵一聲,快步走向窗口。祝瑾瑜趁機爬向廚房,卻不慎碰倒了地上的空罐頭。"铛"的一聲響,徐振猛地回頭:"小老鼠在這兒啊。"
她沖進廚房反鎖上門。徐振開始踹門,每一下都震得門框簌簌落灰。祝瑾瑜推開窗戶,外面是陡峭的防火梯。她剛跨出一條腿,廚房門就被踹開了。
"跑得掉嗎?"徐振舉着解剖剪逼近,"三年前沒讓你和張子航一起消失,是林主任最大的失誤。"
祝瑾瑜退到窗邊,寒風灌進衣領。防火梯鏽迹斑斑,有幾級踏闆已經斷裂。"你們殺了子航..."她故意拖延時間,手悄悄摸向窗台上的花盆。
"隻是物盡其用。"徐振咧嘴一笑,"他的心髒雖然不能用,但角膜和腎髒可是搶手貨..."
花盆砸在徐振頭上時,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祝瑾瑜趁機翻出窗戶,生鏽的金屬梯在她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上方傳來徐振的怒吼,接着是重物落在防火梯上的震動。
她拼命向下爬,斷裂的金屬邊緣割破掌心。快到二樓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着是徐振痛苦的呻吟。擡頭一看,沈墨川不知何時出現在上方,正把徐振按在防火梯上,一針鎮靜劑紮進他頸部。
"跳!"沈墨川對她喊。
祝瑾瑜松手落在垃圾箱上,腳踝傳來劇痛。下一秒沈墨川也跳下來,抓住她的手就跑。他們穿過迷宮般的小巷,最後躲進一個廢棄的報亭。
狹小空間裡,兩人緊貼着喘息。沈墨川的白大褂不見了,襯衫袖口沾着血迹。祝瑾瑜發現他左肋下有處新鮮傷口,正緩緩滲血。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