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銀在肖王府睡了一晚後,第二日,王府大門口又來了一輛馬車。
他站在王府客房的台階上,看着侍從們朝裡面搬東西,一箱箱世子的起居物被送進了客院,大有常住的意思。
甯逍立在他身旁,蹙眉問道:“你這是?”
“師兄這府上什麼也沒有......昨夜風大小雨,将這院中的土腥味兒都漫上來了,真叫人難眠!”
他何曾嬌氣得像個姑娘。
“方才我已叫人熏了些熟悉的香,今夜應能睡得安穩些,師兄可需要?我叫人給你的院裡送了些宗關香......”說着說着又靠她近了些。
甯逍深歎口氣:“我不過隻待幾日便走了......”
遊銀傾下身子,垂眉‘望’她,“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垣州的?也省得我再回府去準備了,就從這兒一起走吧。”
...也不知他頂着這樣的一張臉是如何說出這些話的,若她沒記錯,這人從前在山上時可不是這樣的啊?
接着又聽他道:“待路過蘭台府,理應我也該祭拜一下大舅舅的。”
這話說的不無道理,甯逍點了點頭默許了他的安排,負手走出了客院。
回到自己的院中,她換了身正經的親王常服,習慣性地帶上伏誅,又配了腰牌,叫人牽來了踏雲出府去了。
朝陽大街,又稱天街,作為京都城内的中心主幹道。
從重兵駐守的皇城門口外玄武大街起直至京都城的開陽門入口,首尾連通了整座城市。
所謂大街,必然寬敞無比,其道被劃分成了三條。中道較寬,作為主幹,為車馬疾行的速通道,由黃土夯築而成。旁道較窄,作為輔道,供百姓推車和行路用,由青磚鋪就。
此時距離甯逍出府門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騎馬立于中道中央,被堵在了半路上。
而她的前後左右都是像她這樣的車、馬,時不時有一旁窄道上的行人好奇地探頭打量他們。
将近巳時,日頭逐漸熱了起來,縱然大夥兒都被曬得很不耐煩,但也得按規章辦事,皆老實地排着隊慢慢行進。
也是,在京城這地界,從天随意掉下一塊磚頭,都能砸到哪位高官貴族的親戚,誰又敢胡來。
與她并行的是一位趕着牛車的菜農,甯逍歪着身子往前探了半天無果後,便低下頭問道:“老伯,您可知前邊發生了什麼事?”
那菜農突然被人叫到呆愣了一瞬,接着頂着烈日仰起頭,皺巴着臉望她:“......貴人?”
“噢!您是問...前邊兒?先前有我店的夥計從前頭瞧了熱鬧回來,說是有人撞了司部運密卷的馬車。不過方才有守城武衛來過封了半條道,我也瞧見了,這會兒估計還在嚴查收拾呢......唉,這種事兒以前經常出的,貴人莫急,約莫三刻鐘道就通了。”
這麼巧?她正想去司部的衙署看看呢。
司部是朝廷前幾年新開設的官署,在已有的情況下選址,便選在了朝陽大街的中北段,此處雖離皇城是遠了些,但對于司部監察全城的妖氣動向又方便許多。甯逍住在皇城門邊上,因此從肖王府出來後,去往司部還得朝南走一大段。
“原來如此,多謝!”說完,她翻身下馬,摸着馬頭又對踏雲輕聲道,“好踏雲,你在這兒跟着這伯伯往前走,我待會兒就回來。”
那菜農見她棄馬離去,急得大喊:“哎!貴人等等,您的寶駒!”
甯逍沒回頭,擺擺手回道:“無妨,它很乖的,我很快就回。”
菜農無奈歎了口氣道:“唉...那小老兒替您看會兒吧。”
城内不得行武,甯逍便暗暗運功在窄道上朝前邊提步速行,沒一會兒就到了封鎖的地帶。
事發地被人用特制的屏風作牆,嚴絲合縫地圍了一圈,屏風前站了一排帶着武兵的守城衛。側面,僅留了半車的寬度供後面通行,可那道實在太窄,車馬便隻能軋着行人的青磚道才能過去。難怪堵了這般久......
甯逍才向前踏了一步,便有城守執矛攔在她面前,那人向她抱拳行禮,雖瞧着客氣,但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
“這位貴人,此處戒嚴,請從别處過吧!”
就在甯逍想法子準備繞行時,耳邊傳來一女聲。
“這位貴人我認得,放他進來吧......”原來旁邊還站了一位姑娘。這位穿着司部的制服,身形玲珑小巧,站在高大的守城衛身旁,叫人不小心就将她忽略了。
“這位官、呃...姑娘?”甯逍拿不準該如何稱呼。
這人笑道:“肖王殿下喚我須女就好。”
“你認得本王?”甯逍微有驚訝。
女宿輕輕搖頭:“不知,不過我玄武堂藏有朝内所有貴人的畫像,我們的尋人卷可認得您。”又笑道,“殿下是要去司部吧?”
見甯逍颔首,她又道:“衙門口就在不遠處,殿下可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