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炀在龍台衙好吃好喝一月有餘，身子骨兒漸長，他原本個子長的就高挑，現在清瘦的四肢飛快地豐滿健壯起來，如今整個人精神奕奕，氣質過人，整一個翩翩小公子郎，看起來更加出衆好看了。

吳知州明白他家廢物兒子幾斤幾兩重，絕無可能僅靠一己之力打死個妖怪，他聽過吳泌缺斤短兩的回顧後，知道是多虧了飛炀幫忙，對待飛炀那是客客氣氣、供為上賓。

官做到這個位置，他也就比較慎重，私底下叫武師爺一打聽，知道飛炀是城北那個已經沒落的殷府小公子，心裡有了點數，更是認準了飛炀以後就是陪同吳泌去修道的最佳人選。

吳泌這段時間被精分的瓷娃娃折磨地精神崩潰，整日裡因為睡眠不足渾渾噩噩的打不起來精神。他心想什麼法器寶貝，怪不得人家飛炀不要，根本就是一催命符！

又是一個沒睡好的早晨，他草草洗漱一番，握着那個瓷娃娃，氣呼呼地跑到飛炀房門口，也不敲門，徑自粗暴地推了門進去。

飛炀正躺在窗邊的卧榻上閉目養神，他翹着一條二郎腿，一條手臂壓在腦袋下，胸口上擱着一顆用錦囊包裹的蛋，另一隻手手心半扶着錦囊，手指在露出的蛋尖上畫着圈圈，一副悠哉閑人的樣子。

柳青卿這會兒是青筋突突直跳，又生氣又無奈，憋屈的像個孬瓜。看到門口進來的吳泌，趁着飛炀分神，使勁一滾從飛炀身上滾下來，溜到床榻邊。

飛炀翹起嘴角，這次沒再去把蛋撈回來，撩起上眼睑撇了一眼走進來的吳泌:“你來作何？”

吳泌本來還一肚子火氣，被飛炀冷冰冰撇了一眼，什麼火氣都給澆滅下去，莫名覺得膽戰心驚的，像是被強行壓住了氣場，小心翼翼地拿出手裡的瓷娃娃:“飛哥，這個寶貝，您能行行好，收回去不？”

飛炀閉上眼，淡漠道:“你拿的一條命，背的一條因果，你若不要，有礙修道。”——言下之意丢棄這瓷娃娃要遭報應的！

吳泌感覺自己現在就在遭報應，毅然決然道:“我不怕！”

飛炀又道:“法器難得，修道之人皆是求而不得。”

——人人搶的好東西，你還不要，可真不識貨！

吳泌直搖頭:“誰要給誰罷，我可真不想要了。”

看樣子吳泌真是被那精分的母女折磨夠夠的了。

飛炀終于睜開眼坐了起來，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吳泌，把人看的心裡直發毛，然後從靴子裡抽出缃鈴那把可以殺死道身的刺刀，丢給吳泌:“我說過，法器認主後，隻有主人身亡才能解開。”

吳泌接到那刺刀，隻覺得燙手，趕緊放在桌上。他還不至于為了這件事不要小命了。

吳泌無奈地使勁抓腦袋:“飛哥，真就沒辦法了嗎？”他一口一個飛哥，叫的順口，完全忘了自己比人還年長一些。

缃容聽到飛炀的聲音，興奮地喊起來:“炀哥哥的聲音？這是炀哥哥嗎？”瓷娃娃此時被捏在吳泌的手心裡，缃容看不到人，口氣兇了起來:“你個呆瓜，放手，讓我去炀哥哥那裡！”

吳泌無奈地把手攤開，端着瓷娃娃送到飛炀面前，一臉委屈:“飛哥，你看看，這……”

看着飛炀那極度精緻的五官放大在眼前，瓷娃娃臉上浮起一圈紅暈，興奮道:“炀哥哥！”

飛炀是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直接給了缃容腦門一個栗子:“為人法器，需敬重主人。”

缃容委屈巴巴，熱臉貼上冷屁股，瓷白的臉蛋垮了下來，憋着嘴開口就是哭腔:“又不是我想認這呆瓜做主人……”

“認都認了，你好好呆着便是，别叫你主人煩着我。”飛炀一臉冷漠。

缃容那腦回路也不知道怎麼長的，聽了飛炀的話轉臉就對吳泌兇巴巴道:“你看，炀哥哥說了，你煩到他了！都怪你！”

吳泌那個委屈呀……見過這麼被自己的法器又看不起又欺負的主人嗎？

“容兒，你怎可這樣與雁郎說話？！”瓷娃娃換了個幽怨的表情，一個鬼氣森森的女人聲音響起。

“母親……我……他就是個呆瓜我也沒說錯了嘛……”缃容聽到缃鈴的聲音，頓時像個被大人抓住錯誤的小孩，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聲音是越說越小。

“你再說一邊？”缃鈴停止了幽怨的口氣，聽起來更像一個被氣到的家長。

“呆瓜就是呆瓜，容兒就是想跟着炀哥哥……”缃鈴小小聲地念叨。

“你從小就嬌縱無理，真真是又缺教訓了！”

“呀！母親，你要幹嘛？！”

“你别跑，給我過來！”

“母親，母親，别打容兒，有話好好說呀！”

瓷娃娃嘴中兩人的聲音漸漸小去，也不知道裡面是個什麼構造，像是有另一方天地，母親追着打女兒去了，總算是暫時安靜下來。

吳泌感慨地心想這平靜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飛炀站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問:“吳老爺定下啟辰日期了嗎？”

“父親說蜀陽宮路途遙遠，正在給我們聯系官道，走水陸過去。”吳泌回答。

飛炀點點頭，如他所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