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綢緞滿府挂,紅毯鋪地鮮花撒。
吉日吉時,汴州城白府熱鬧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笑臉,喜氣洋洋。
“恭喜恭喜。”“祝賀祝賀。”歡笑聲不斷。
“新娘拜别父母!”随着喜娘一聲傳唱,身着喜服的一男一女在傧相的接引下來到父母面前。
白進端坐在高堂上,一身大紅衣襯得人格外精神喜氣,他的旁邊,是續弦夫人方韻。
方韻看着一臉正氣,舉止規矩有禮的女婿楊遠行,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楊家是汴州有名的書香之家,楊遠行雖不随父兄走科舉之路,而是拜到神秘先生門下學武藝,但自小也是汴州城人人稱頌的好孩子,品性品貌無可挑剔。
這樣一個好孩子,以後就是我女兒的夫君,我的好女婿了。
方韻如此想着,看向楊遠行的目光更加慈愛。
楊遠行手中牽着紅綢緞,臉上亦滿臉喜色。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他想好好保護白蘇,于是上山學藝,一去便是七年,從未回來。也不知道當年那個瘦弱隻會沖他傻笑的小丫頭,如今長成何模樣。
他看着手中紅綢對面的那雙手,白皙的手緊緊握着紅綢,手還微微在抖。
楊遠行心中亦是緊張,也有擔憂,多年不曾回來,白蘇定是會怪罪他,都沒讓她做好心理準備便着急出嫁。
他心跳加速,心中有些意動,待到晚上,他再好好跟白蘇賠罪道歉。
他趁着喜娘還沒再開口,悄悄挪了兩步,湊近新娘低聲安撫:“白蘇,别緊張。”
“嗯?白蘇?白府有兩個白蘇?”
王道士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身邊觀禮的人聽見。
楊遠行學藝習武,耳朵比常人好使,他拉着紅綢的手一頓,眼神銳利朝人群看去。
觀禮之人識趣,紛紛退讓一步,露出站在人群之後的白蘇幾人。
白蘇抱着狸子,就這麼莫名其妙暴露在衆人面前。
她霎時頭皮發麻,直覺麻煩來了。
原本她是想等今日婚禮結束之後,再找白家人。她萬萬是沒想到,今日的新娘子本該是她自己。
“白蘇!”方韻一看見白蘇的臉,猛然站起身,臉上的驚慌之色一覽無餘。
楊遠行看着人群中的白蘇,隻覺得手中的紅綢無比沉重,他擡手想要扯下新娘的蓋頭,手靠近時複又停下。他質問,“她是白蘇,那你又是誰?”
蓋頭下的白眉被這聲冷冽的聲音吓到,顫抖的手更加抖得不成樣,“楊哥哥,我……”
“遠行,吉時快到了,先去楊家拜堂吧。”白進看着久不露面略顯陌生的二女兒,眉頭緊皺,心中頓生不悅。
但是滿堂賓客在前,他隻能先壓下怒火,先将眼前的局面糊弄過去。
“白世伯,與我有親之人是白蘇,我想娶的也隻有白蘇,今日新娘若不是她,這親不能成。”說完,楊遠行扔下手中的紅綢,扯下胸前的大紅花,直視高堂上的白進和方韻。
“遠行,今日大喜滿城皆知,若你當場悔婚,讓白楊兩家臉面何在?”方韻被白蘇的出現打個措手不及,心中難免忐忑不安,但現今她也隻能先安撫楊遠行,讓白眉先嫁過去。
否則楊遠行今日悔婚,明日事情就會傳遍整個汴州,屆時他們白家、她的女兒白眉都會成為全城的笑柄。
“方夫人,我自始至終都沒說過,我要娶白眉。”說完,楊遠行定定看着人群中的白蘇,其意不言而喻。
滿座嘩然,賓客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白眉聽着楊遠行的狠心的拒絕,還有那些切切聲音,隻覺得一字一句都在嘲笑她,她承受不住這種侮辱,頭蓋都沒掀就往屋外跑去。
方韻驚得大喊,“快!攔住三小姐,别讓她出事!”
白府仆婢齊刷刷跑了出去,順帶着将看戲的賓客也請走。
頃刻間,正堂内隻剩下幾人。
白蘇被楊遠行看着,也無所顧忌地回看他,上下打量,可惜,毫無記憶。
聽他所言,這親事本該是他和白蘇的,但白蘇離開白府幾個月,也沒見對方做什麼,可見他對白蘇也不是那麼上心。
墨時在一旁看見含情脈脈對視的兩人,醋意上湧,踱步站到白蘇面前擋住她的視線,盯着楊遠行的眼神十分不善。
“逆女!離家出走不說,一回來便攪弄是非,搞得家宅不甯,你是想氣死我?”白進手拍在桌子上,将茶盞震得一跳,怒視着白蘇。
她離家出走?
白蘇一怔,從墨時背後走出來,看着面露心虛的方韻,大大方方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方夫人,原來趕出家門還可以說是離家出走,今日我算是長見識了。”
方韻啞口無言,臉色更是又青又白。
“方韻?”白進未曾想白蘇和方韻之間還有這檔子事,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眼神中帶着淩厲的審視。
方韻穩下慌亂的心神,眼神四瞟,“老爺,這事我往後再與你說,我先去看看眉兒。”
白進這才想起剛剛遭受重創的三女兒,點頭,“去吧。”
白進一舉一動完全沒有要為白蘇這個二女兒讨公道的意思,白蘇勾唇一笑,要這麼搞是吧?在幻境中她才感受到白旻的父愛,還以為在這個白府也能體驗一番,看來是她想多了。
王道士在一旁看得也是直呼好家夥。原本他還在為自己口無遮攔破壞了一段好姻緣懊悔,現在一點也不糾結了,這位小哥要是真把人娶回家才發現,那才是真的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