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南鏡低頭看了眼地圖,又擡頭看店門口挂着的牌匾——二三事,沒錯,是這個地方。
門臉很窄,拉着簾,挂了個正在營業的牌子,時南鏡再三确認自己沒有走錯地方後,掀開簾子進了店。
你們三水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一個足浴店叫求索,一個做衣服的店就二三事,是有什麼心事嗎?
時南鏡在心裡吐槽。
進門是一道狹窄的走廊,走廊兩面的牆上釘着五顔六色的布料,裝置挺有創意。
他對這家店評價高了那麼一些。
走廊不長,最多2米的樣子,然後視線就開闊了起來。
時南鏡一進去就看到了背對着走廊坐在輪椅上的栗重鈞,對面站了一穿吊帶裙的姐姐,吊帶裙搭牛仔褲,是時南鏡欣賞不來,但是似乎挺潮的穿法。
原來10年前就流行這麼穿了嗎?
他沒吭聲,抱着手往後一靠看着兩人。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聲音不大,所以兩個人湊得還挺近。
還是那姐姐先發現的時南鏡,她擡頭朝時南鏡看了過來,“來了。”
口吻像招呼老朋友一樣。
她擡起頭來,時南鏡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不是傳統的好看,而是很有個性,有種獨特的氣質的美。
時南鏡也朝她點點頭。
不知道的以為這倆才是熟人,栗重鈞就是湊數的。
栗重鈞回過頭:“過來坐下休息會兒,喝口水。”
時南鏡依言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栗重鈞熟門熟路拿起托盤上的杯子給他倒了水。
時南鏡盯着栗重鈞倒水的手看了一眼,“謝謝。”
栗重鈞手頓了一下,放下手裡的水壺,掩飾得很好,時南鏡沒發現。
他收回手,看向時南鏡:“這是老闆,衣服也由她來做。”
“你這人,不得先給介紹一下啊。”老闆嗔了栗重鈞一眼,“弟弟,我叫徐從蓮,喊姐姐就行。”
“蓮姐。”時南鏡從善如流喊了一聲,“時南鏡。”
“你就是小時呐,真好看。”徐從蓮臉上滿是調笑地看着時南鏡。
時南鏡挑了挑眉,看來這姐姐也是熟人啊,估計和林波莽子他們也熟悉。
“别廢話。”栗重鈞打斷了這兩人的對話。
徐從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行呗,那弟弟跟我來,先給你量個尺寸。”
說着,她便朝店更裡面去,很快取出一卷很有年代感的皮尺。
時南鏡站起身來,走到徐從蓮面前,淡定從容地擡起雙手。
徐從蓮拿着皮尺,就着時南鏡的胸部繞了一圈,接着是腰。
時南鏡腰間敏感,尺子一圈,他便抖了一下。
栗重鈞皺了皺眉:“這衣服沒腰,量腰圍做什麼。”
徐從蓮手上動作不停,白了他一眼:“閉嘴。”
時南鏡眼神閃了閃,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跟栗重鈞說話,似乎,栗重鈞對徐從蓮也要更加“不客氣”一些。
念頭一閃而過,徐從蓮已經量完了所有數據。
他拿過筆記本把數據都記了下來。
“布就不用選了吧,反正也隻能用那一種,回頭我做好了直接來拿就成。”話是對着栗重鈞說的。
栗重鈞:“嗯,我過來拿。”
“不用,什麼時候做好?我拿就行。”時南鏡問道。
栗重鈞還想說什麼,時南鏡突然有些不耐煩地掐了掐手指:“你不方便。”
話說完,時南鏡便有些後悔了。
栗重鈞果然閉了嘴。
他說:“好。”
徐從蓮似乎絲毫沒有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影響。他把栗重鈞給的圖紙釘在了時南鏡那一頁數據上。
又轉過身看向時南鏡:“再坐會兒?這點太熱了,不着急回去。”
說着拿起水壺給時南鏡重新把水摻滿。
是檸檬泡的水,口感有些微酸。
時南鏡仰頭把水一口喝完,放下水杯沖徐從蓮點了點頭:“蓮姐我先走了,衣服做好了回頭通知我來拿就行。”
說完直接離開。
“喂。”徐從蓮伸手在栗重鈞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人都走了。”
說着,她坐下來,翹起腿給自己倒水,水壺剛提起來,就被栗重鈞一把抄了過去。
“别喝了,去做衣服。”
徐從蓮手裡一空,怒視着栗重鈞:“栗重鈞!你屬周扒皮的呀!水都不給喝一口。”
栗重鈞沒理她。
“有本事把人惹生氣了,你有本事哄回來啊!”徐從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笑了一聲,起身拿了布幹活去了。
有些人,活該!
時南鏡離開二三事後,腦子裡還不斷在想着他剛說的那話,他暗暗後悔,越想越惱。
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話說了就是說了。
他從來沒有覺得栗重鈞的腿有什麼,這人這麼厲害,好像什麼都會,啥都能幹,腦子也聰明,在他看來,腿對栗重鈞的影響很低很低。
可是有些話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和誰覺得都沒有關系。
可是當時沒有說抱歉,現在再讓他開口,時南鏡覺得自己嘴張不開。
不是不想道歉,就是别扭,說不出來的别扭。
要是放在之前,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他慢吞吞朝家裡走,幽幽歎了口氣。
這事到底怎麼鬧成這樣的?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計較的人,反而很能忍,很多事情他都可以視而不見,然後繼續笑臉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