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藜吓了一跳,立刻蹲下查看史良翁情況,緊接着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瓶,倒出一粒放在手中遞了過去。
“這是我家祖傳的護心丸,先讓他含在舌下,我這就去找大夫過來。”
陳江月一把捏開史良翁的嘴将丹藥塞了進去,又回頭囑咐楚藜:“快去快回,記得要找最好的大夫,銀子不是問題!”
楚藜大聲說了句“好!”就飛奔出屋。
朱蘭亭憂心仲仲道:“老翁可是突發疾病?我記得在船上時,他說他身子挺虛。”
陳江月冷靜翻開他的眼皮檢查:“哪有這麼巧的事,我猜……他這是中了毒。”
朱蘭亭大吃一驚:“這,這可如何是好!”
陳江月對小唐柳說:“你看一下酒壺中是否還有剩下的酒,若有,都倒進史良翁的葫蘆裡,我要留作證據。”
小唐柳立刻站起身來乖乖照辦。
朱蘭亭一聽酒有問題,立刻急急問道:“小唐柳,你方才吃了那些七寶糕,如今身子可有哪裡不适?”
小唐柳拎着酒壺搖了搖頭。
陳江月順勢說道:“小唐柳,七寶糕你也存幾塊放在身上,等出去以後咱們找人驗一驗。”
說完,陳江月二話不說掀開史良翁的袖子,朝他手臂内側的内關穴處重重按了下去。
暮雲齋是開放式教學,雲山真人佛道雙修,從肉身及精神的雙重體悟中獲取靈感,開創了幾門絕世武功。
然而弟子們到底學什麼功法,一看緣分,二看根骨。
比如皮實耐揍如楊瑞雪,天生便是橫練功夫的好苗子,自是主修天塹功。又如成豐年這般柔中帶剛、謀定而後動的心性,正合适修那神鬼莫測的洛河劍。
至于陳江月,師父曾說她的根骨如同崖邊仙草那般,草雖是好草,可畢竟是落在了不利生長的懸壁,隻能劍走偏鋒,走那出其不意、輕盈靈透的路子。
神玑手,天璇步,再搭配她好奇多變的心性,在實戰中自能發揮出百般變化之妙用,也算别有一番套路。
可弊端在于,由于身體條件所限,她那武功底子其實單薄得很,但凡失卻先機,總會步履維艱。更不用談什麼内力雄厚、續航爆發,與她哪有半點幹系。
此刻為了救人,陳江月卻不得不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真氣從史良翁的内關穴處輸送進去,隻盼這貪杯的老頑童能将毒酒盡數嘔出,才不枉費她這般透支身體。
朱蘭亭站在一旁心裡緊張,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些振奮起來:“你瞧,老翁不再抽搐了!”
陳江月透支真氣救人,此時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緊抿嘴唇朝朱蘭亭微微點了點頭。
史良翁溫順地躺在地上,看起來頗為安詳,隻有嘴角徐徐冒着白沫。
陳江月的額間滲出許多汗來,面色好似白紙一般,乍一看,狀态竟比史良翁還要糟糕許多。
朱蘭亭心頭一驚,再次想起了她的病。她想上前一步扶住她,卻又害怕自己出手反而會幫倒忙,隻能默默地守着她。
陳江月持續輸送内力攻打史良翁的内關穴,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她就覺得自己那儲存着先天一炁的丹田,簡直如同世上最為貧瘠的土地,再也炸不出半滴油水來。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股極霸道的雄渾真氣竟将她那可憐巴巴、細如斷絲的内力直接給彈了回來。
她正感到奇怪,卻見史良翁已是悠悠轉醒,他先是呆愣愣地坐起身來,不等别人同他說話,轉頭便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吐完以後他虛弱地靠坐在牆邊,陳江月也虛脫地坐到了地上。史良翁目光空洞沒有聚焦,陳江月活人微死半斤八兩。
嘔吐物的酸臭味萦繞鼻尖,堵塞感官叫人作嘔,等她終于恢複了點力氣,立刻七歪八扭地挪動身子離他遠了些。
朱蘭亭見二人已無大礙,終于松了一口氣,提起的心一放松,小腿便蓦地一軟,她趕忙伸手想扶住桌子好讓自己不要摔倒,一隻冰冷的小手卻快她一步穩穩托住了腰。
公主轉過頭來,與那雙淺咖色的漂亮眼睛四目相對,心裡軟得好似天邊的雲朵那般。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這一次小唐柳沒有閃躲,溫順得好似家養的小貓那樣。
趁他們喘息休息的功夫,朱蘭亭為幾人斟茶送水,小唐柳則緊抱着史良翁的酒葫蘆蹲在門口望風。
又過了一會兒,史良翁終于開口輕聲喚了句:“小娃娃。”
陳江月氣若遊絲地回:“臭老翁。”
“這酒有問題啊。”
“是啊。”
陳江月轉過頭來,不解道:“你怎麼沒死啊?”
史良翁朝她笑出滿臉褶子:“你這樣拼命救我,老夫不敢死啊。”
說完,他不禁咂巴着嘴裡的餘味:“喲呵,這是誰給我吃的仙丹?倒是舍得下好料呐。”
陳江月:“是楚藜給的,他跑出去給你找大夫了。”
史良翁贊道:“這位公子定是家财頗豐,出手好生闊綽。”說完又開始使喚人:“紫丫頭,你把酒瓶子遞給我。”
看見朱蘭亭的臉色,他又立刻解釋:“我不喝,就隻想要聞一聞罷了。”
朱蘭亭一動不動,小唐柳倒是趕忙遞了過去,史良翁對準瓶口猛猛一嗅,眼中再次發射酒鬼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