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很安靜。
陳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掐出一道很深的印子。
宋郁不再看他。這種人,根本沒必要。
魚塘半晌開口說:“既然江野沒有作弊,那是不是可以讓他回去了。”
孫德才白發了這麼大的火氣,為了給自己找補,他咳嗽了幾聲說:“就算是沒有抄襲,江野你讓陳開買作弊的東西這件事跑不了吧。”
江野撩着眼皮說:“愛怎麼着怎麼着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走出去幾步,又回頭拉上了宋郁。
孫德才在後面大聲說:“你看看他什麼态度!什麼态度。”
魚塘肯定要向着自己班的學生,在旁邊勸道:“學生這不是沒有作弊不是,是好事啊,畢竟,一個十七歲孩子,就能經受住這種誘惑。”
“那你意思我還得給他頒個獎,獎勵他一下?”孫德才沒好氣地說。
魚塘腼腆地擺了擺手:“主任客氣了,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孫德才指着他,點了點好幾下,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不過主任,”魚塘說,“買作弊器這種事,不止我班學生一個人的錯吧。不如直接讓這個同學,把從哪裡買的供出來。震懾震懾那些非法小商販。”
孫德才吼了這麼一通,口幹舌燥地喝了一口枸杞大補茶,聽到王餘堂的話一頓,他把自己杯子蓋上蓋子,看向陳開。
“你是從哪裡買的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你太令我失望了,陳開。說謊,誣告同學,你一個好學生怎麼能辦這些事。”
陳開臉色難看,低着頭。
江野拉着宋郁從辦公室出來,一開門就看着馬文杵在政教處的玻璃前,用草掩飾着自己。
“你在這裡做什麼?”江野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
“老……老師,我就路過,”馬文以為是老師,吓了一跳,扭頭看到是江野。
馬文張開胳膊:“我日江哥,你可出來了。可吓死我了。來來抱抱安慰你一下。”
“滾滾滾,惡不惡心,”江野嫌棄地躲開。
學校這個點在上自習課,三個人回教室,馬文幾次欲言又止,但他死掉的腦細胞和情商可能這會集體上線了,看着江野什麼都沒問。
像這種月考,老師差不多都加班加點地改試卷。
宋郁側頭看向江野。
他趴着身子,下巴擔在桌子上,拿着課本英語課本看着其中一頁出神。
宋郁抿了一下唇,好像他重生了之後,有些事情也改變了,陳開會現在就誣賴江野這件事他都沒有想到。
不過提前知道,也不算什麼壞事。
一直到放學,江野都是蔫蔫的,似乎提不起什麼精神。
馬文從教室外面沖出來:“江哥江哥江哥。我靠了。”
江野沒什麼興緻地瞥他一眼:“什麼?”
“日了熱狗了,江哥,”馬文說,“陳開被通報批評了,因為說謊和什麼損害學生的事,就剛剛,我打聽了一下,光頭去查那個作弊器的賣家,那個賣家把陳開供出來了。說陳開不是一次買這個做作弊器了,幾乎每次考試都會從他那裡買很多,然後賣給學校裡學生。”
江野沒什麼興趣地哦了一聲。
宋郁在旁邊沒說話,這些都是之前沒有發生過的,他也不知道陳開幹過這些事。
馬文說話的聲音突然小下去了:“不是,你們……怎麼都不驚訝。”
“沒什麼驚訝的,”江野提起書包,現在考試考完了,書包裡輕飄飄地,竟然一時有些不習慣。
他垂眸又塞了幾本進去。
“他媽重病,倒賣這些掙錢不丢人,放學了,我先回家了。”
他在夕陽中向外走。
馬文愣愣地喊:“江哥……”
宋郁拉住了他:“讓他自己待會吧。”
他知道江野心中現在有股氣,得撒出來才能好受。
湖對面挂着一輪斜陽,江野走在岸邊,昏黃的光拉長了他的影子,他找了塊草坪坐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那個人沒坐,站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
江野很久才開口:“為什麼?”
陳開陰沉着臉,自我嘲諷地笑了一下:“現在還問這種問題,有意思嗎?大少爺。”
最後三個字被他重重地咬着音。
“别給我陰陽怪氣,陳開,”江野皺眉,“高中這兩年,我沒虧待過你吧。”
“是,是,”陳開幾乎咬着牙說,“你沒虧待過我,出門從來沒讓我花過錢,還時不時地給我錢,怎麼?顯示你錢多,大少爺拿着這些錢普度衆生,施舍給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江野頂了一下腮。
陳開眼睛陰鸷地看着他:“憑什麼你不過是投了一個好胎就能想做什麼做什麼,想打架,想逃課逃課,學校老師都不管,反正有家裡給你們擺平,而我呢,我卻要因為我媽那個慢性病放學之後打兩份工,還要被那些混混羞辱!憑什麼!
而你們呢,我的好兄弟,天天放學問我去不去網吧,去不去玩,去不去打遊戲!我他媽的有時間去嗎,以為人人都給你們一樣嗎?”
江野從來沒有說過陳開對他們的怨氣這麼大,他垂眸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就問你一句,黑作坊那事是不是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