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昂聽了這話,精瘦的身子抖了一下,臉上卻沒浮現什麼異常。
他讪笑着說:“仙師大人呐,這等小事就不必麻煩法神司的大人了吧?我看仙師您本領不凡,必能成功的降伏那惡鬼。”
他試圖擠出一個讨好的笑來,勸南詩雲放棄請法神司的想法,畢竟法神司斷案如神,且有那位堪稱鐵面閻王的人在,他們要是來了,他林家可就沒有活路了。
南詩雲看着他猥瑣的笑,幾次氣得想打人,但轉念一想還是忍住了,她深吸一口氣,打了個住嘴的手勢:“沒聽懂我剛才說的什麼嗎?江楹你們當真不認得?”
眼下隻有讓林昂親口說出真相,然後帶她去二人的合葬處,挖出江楹的屍首,拔出鎮魂釘,南詩雲才能施念超度之術,喚醒江楹殘存的理智,這樣才能止住這場殺戮。
但林昂顯然不會輕易說出真相,眼見他又要點頭,南詩雲話鋒一轉,嘴角扯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來:“那好,既然你們不肯說實話,我們可就撒手不管了。等我們走後,你們就自行解決吧。”
低着頭順眉順眼的林昂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與兇狠。他想,走就走吧,有多遠趕緊滾多遠,你們不管有的是人管,天下這麼大,他就不信除了蒼瀾宗的夢仙閣就沒其他門派能處理的了此事。
隻是他擡頭的瞬間,眼睛忽的瞪大了好幾倍,不可置信的看着南詩雲懷裡的東西。
南詩雲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她身子一轉,隻回頭給了林家人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哼,真是嫌命長了,我到要看看你們林家撐不撐得過今晚。”
話完,她給另外三人使了個眼神,三人立即會意,當下就跟着她向正廳外走。
四人開啟了私密傳音。
柳時微摸不着頭腦:“這就走了?”
宋知安抱着胸,快步到她身邊:“喂,你都知道什麼了?那鬼魂估摸還會飄回來。哦,我知道了,你肯定在故意吓他?”
白召沉斟酌着道:“南姑娘想必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才出此計策的吧。”
南詩雲頭也不回,走的堅決有力:“等着吧,不出三秒他就該反悔了。”
說着,她朱唇輕啟,無聲的倒念着三個數字:“三、”
“二…”
“慢着!”
“一。”
果然,正廳裡傳來林昂激動慌亂的聲音:“仙…仙師請留步!”
他渾濁的眼神一一掃過身邊的家人,視線最後從幾個小輩身上移過時,終于深呼一口氣。
林家不能絕後,既然事情已經瞞不住了,那麼就公之于衆吧,他願用自己一人的性命來換取小輩們的平安。
閉了閉眼,他終于說出了那個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配陰婚的過程太過殘酷血腥,他也曾堅決抵制過、猶豫過,但法師們說隻有讓八字與幺兒相配的女子喜結良緣,幺兒才能走得安心,他林家才能無災無害,安度百年。
他承認,他是過分了些,他殘害了無辜之人的性命,但他也是被逼無奈的啊。作為一家之主,他也想将門楣發揚光大,他也想讓後世子孫一生安然無憂,迫不得已才按法師說的去做。
除南詩雲在場外的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昂,他們怎麼都不可能想到,眼前這個滿臉和善之人竟會幹出如此殘忍之事,實在太…實在太人神共憤了!
一時間,各種目光齊齊彙聚在林昂身上,憤怒與失望、困惑與矛盾、恐懼與不安……諸多視線投向林昂的那一瞬間,他非但沒有羞愧與憤恨,反而像放下了肩上的重擔一般,滿身輕松。
柳時微雙目噴火:“好久都沒見過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了,拳頭癢的我好想打人。”
宋知安也是怒火不斷,幸好有白召沉在旁攔着,才沒讓她沖上去揍人。
南詩雲才不會讓他輕松下去,她讓了個路,淡淡說道:“江楹的墓現在何處?帶路吧。哦對,叫幾個小厮一塊兒,記得帶開棺工具。”
林昂額上青筋直跳,眼珠瞪得要凸出來般,下意識說道:“還、還要開棺?”
南詩雲一記眼刀掃了過來,輕輕勾了勾唇:“怎麼?你有意見?”
見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林昂哪敢多說半句話,他悻悻的閉了嘴:“不敢,我這就去叫人。”
不多時,一行人就拿着工具浩浩蕩蕩出發了。
二人的合葬棺就埋在小鎮東邊的一處小山坡上,幸好離得不遠,一行人又是快馬加鞭的趕路,很快就到了目标地點。
林家财大氣粗,林昂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便将整個東山坡給買了下來,即使夜色深重,光線不清,但一眼看去,也能辯出這裡的景色定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