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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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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那句“他現在這種情況,不知道要幾天後才能醒來”如同冰錐,狠狠紮進陸予明的耳膜。

>他沉默地站在醫務室慘白的燈光下,深色T恤前襟凝固着賀見清的血迹,胸口被抓破的傷痕在布料裂口下若隐若現。

>當夜訓結束的号角撕裂山野的寂靜,陸予明第一次無視了内務條例,沒有洗漱,徑直躺倒在冰冷的床闆上。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沉入黑暗,意識卻像墜入粘稠的墨池——直到腳尖觸到一片冰冷光滑的“地面”。

>純白無垠的空間在他眼前展開,巨大的畫架矗立在中央,賀見清背對着他,正用一支細小的畫筆,蘸着刺目的猩紅顔料,一筆、一筆,在畫布上勾勒自己浸泡在血泊中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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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慘白的燈光下,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嗆人。醫生那句歎息般的話語——“他現在這種情況,失血過多加上應激反應太強烈,大腦啟動了深度保護機制……不知道要幾天後才能醒來”——像淬了冰的針,一根根紮進陸予明的耳膜和神經。

他沉默地立在床邊,如同一尊被遺忘的、染血的石像。深色T恤前襟上,賀見清手腕滲出的血液已經凝固成一片暗褐色的硬痂,緊緊貼在皮膚上。胸口被撕開的口子邊緣,那幾道新鮮的抓痕還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上鋪那場驚心動魄的搶奪與宣告。床上,賀見清的臉龐在氧氣面罩下呈現出一種脆弱的透明感,灰敗褪去,隻剩下失血的蒼白和深陷眼窩投下的濃重陰影。唯一連接着外界的,是那截被厚厚紗布包裹、連接着輸液管的手腕。

陸予明的目光在那隻手腕上停留了數秒,深黑的眼底沒有波瀾,隻有一種冰冷的、近乎實質的執拗。他的命,是他的。這個宣告,在賀見清徹底沉入黑暗之前,已經刻進了他的骨血裡。

夜訓結束的号角聲撕裂了山野的寂靜,帶着金屬的粗粝感傳進醫務室。陸予明最後看了一眼床上毫無生氣的人,轉身,邁開步子。他的背影挺直依舊,腳步卻比平時沉重一分,踩在寂靜的走廊裡,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回響。

307宿舍彌漫着汗味、塵土味和疲憊的鼾聲。何陽癱在床上,迷彩服都沒脫,嘴裡還在含糊地抱怨着教官的“變态”。逸塵把自己裹在被子裡,隻露出亂糟糟的頭發。宋凜靠在床頭看書,聽到門響,擡眼看向陸予明,目光在他染血的T恤上停留片刻,又沉默地垂下。

陸予明沒有看任何人。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床鋪前。内務條例規定必須洗漱,這是他入學以來從未打破的鐵律。但今夜,他無視了。他沉默地脫下沾血的T恤,露出線條緊實的上身。胸口靠近鎖骨下方,那道陳舊的疤痕旁,幾道新鮮的抓痕格外刺眼。他随手将血衣扔進角落的臉盆,沒有換睡衣,隻穿着迷彩長褲,直接躺倒在那張鋪着“豆腐塊”被子的硬闆床上。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布料滲入皮膚。他閉上眼,強迫自己沉入睡眠。大腦卻像一架高速運轉後無法停歇的精密儀器,反複回放着清晨的每一個細節:那洇開的深褐污漬、掀開被子後刺目的猩紅、賀見清眼中死寂的空洞、那句輕飄飄的“再見了”……還有自己胸口那道被強行揭露的舊疤上,烙下的屬于賀見清的指甲印記。

意識在混沌的黑暗中掙紮、下墜,仿佛跌入一片粘稠冰冷的墨池。失重感包裹着他,直到腳尖觸碰到某種堅硬而光滑的“地面”。

眼前的黑暗如同幕布被驟然拉開。

一片純白。

無邊無際,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光源,卻亮得刺眼。絕對的寂靜籠罩着一切,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被吞噬了。在這片純粹到令人窒息的白色中央,矗立着一個巨大的原木畫架。

畫架前,背對着他,坐着一個人影。

消瘦的肩胛骨在寬大的、看不出顔色的舊T恤下微微凸起。略長的黑發柔軟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側臉。他微微佝偻着背,右手執着一支極細的畫筆,左手托着一個簡易的木質調色盤。

陸予明的瞳孔驟然收縮。

賀見清。

他在這裡。

陸予明無聲地向前邁步。腳下的純白“地面”光滑冰冷,踩上去沒有任何聲響。他一步步靠近那個專注的背影,目光越過賀見清的肩膀,落在了那巨大的畫布上。

隻看了一眼,一股冰冷的戾氣瞬間攫住了陸予明的心髒!

畫布上,是賀見清自己。

但那絕不是任何一張照片或寫生。畫面被一種極緻冷靜、近乎冷酷的筆觸填滿。背景是令人壓抑的、翻滾的深灰色漩渦。畫面的主體,是他自己——穿着那身熟悉的、洗得發白的舊睡衣,側身蜷縮着躺在307宿舍那張熟悉的、靠裡牆的上鋪上!

畫中的“賀見清”,面容是死寂的灰白,雙眼緊閉,嘴唇毫無血色。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左手。寬大的睡衣袖子被撸到手肘以上,那隻蒼白纖細的手腕無力地垂在床邊,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的傷口赫然撕裂了皮膚!暗紅色的血液如同粘稠的溪流,正從傷口深處汩汩湧出,浸透了身下的墨綠色薄被邊緣,在潔白的床單上洇開一大片刺目的、令人作嘔的深褐色血泊!鮮血還在不斷滴落,在畫面下方彙聚成一小灘,倒映着宿舍頂棚那盞蒙塵的、昏黃的燈。

畫得極其精細。睡衣布料的紋理,被血浸透後那種濕漉漉的沉重感,床單上血迹幹涸後的暗沉與邊緣新鮮的猩紅……甚至畫中“賀見清”眼睫垂落的陰影,嘴角那絲若有似無的、近乎解脫的弧度,都刻畫得入木三分!

一種冰冷的、被徹底冒犯的暴怒席卷了陸予明。他耗費了那麼大力氣,用最隐秘的傷疤和最強勢的宣告,才從死神手裡搶回來的命,在這個該死的夢裡,竟被他自己如此冷靜、如此細緻地描繪成一具浸泡在血泊中的屍體!

賀見清對此毫無所覺。他正全神貫注于調色盤上。他用畫筆的尖端,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點調色盤邊緣最濃稠、最刺目的猩紅顔料——那顔色,和畫布上手腕湧出的鮮血一模一樣。然後,他将筆尖移到畫布上那具“屍體”手腕傷口的最深處,屏住呼吸,以近乎虔誠的專注,輕輕點下。

一滴飽滿、欲滴的、新鮮無比的“血液”,在傷口深處凝結成形,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

陸予明的手猛地攥緊!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咔”聲。他終于無法再忍受這無聲的亵渎,一步跨到賀見清身側。

“你在畫什麼?” 他的聲音冰冷、嘶啞,帶着壓抑到極緻的怒火,驟然打破了這片純白空間的死寂。

賀見清執筆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略長的黑發随着他的動作滑開,露出了那雙眼睛。

依舊是清澈的灰色,如同蒙塵的玻璃珠。但此刻,裡面沒有了清晨面對死亡時的空洞麻木,也沒有了被陸予明強行拽回時的暴怒絕望。那裡面隻有一種徹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靜。一種剝離了所有情感,隻剩下純粹理性的、觀察者般的平靜。

他看着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陸予明,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仿佛陸予明一直就該在這裡。他的目光在陸予明赤裸的上身掃過,在那道猙獰的舊傷疤和旁邊新鮮的抓痕上停留了一瞬,灰色的眼眸裡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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